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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也不会有人听得出来。 琴弦微动,清扬的乐声从琴弦之间散开,落入众人耳畔。泠泠乎若山泉,飘飘乎若仙乐,洋洋盈耳,恍若天边来。 只一瞬间,殿内便出现了许多愕然的面孔。 皇上觑着这些人,心里已经乐翻了天。活该!叫他们一个个的瞧不起人,还嘲讽人家出身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里头看热闹的这些人,从不曾想顾邵竟然真的会弹琴,且弹得还这般出众。哪怕他们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可也知道这作曲之人造诣之高,弹奏之人熟练之甚。想看热闹的,脸上早已经臊得不像话了。莫说前些天了,就是方才他们还在看顾邵的笑话呢,如今真正成了笑话的,反而是他们这些看笑话的人,真是丢死人了。 场中静谧无声,是入定也好,羞恼也罢,都没有人敢出声惊扰。 顾邵一身青袍,端坐于案前。许是以为生得太过俊俏,又或是因为年纪实在太轻,本来无甚亮眼的绿官服,愣是被他穿出了几丝出尘。有心人多瞧了顾邵两眼。其实,莫怪圣上对这位顾大人另眼相待呢,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放在身边也赏心悦目啊。 没看到圣上对几位皇子,除了大皇子年长一些比较受器重,余下的便是生得好看的四皇子了么。可见,圣上再英明,也还是看脸的。更何况这位顾大人听说还本事不小,这就更不同了。 一曲终了,入神的人还未曾反应过来,听不进去的人尚且不想给反应,只有皇上和火寻国的使者,既不会听得入了神,更不会不给反应,是以顾邵一放下手,皇上便高声道了一句“好”。 那火寻国的使者,也是一个劲儿地鼓着掌,嘴里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顾邵放下瑶琴,脑子里却在问系统:“那人在说啥?” “说你弹得好呢。” 顾邵沉默了一瞬:“你说,他真的听懂了吗?” “废话!”系统白了他一眼,“肯定没听懂啊。” 大齐与火寻国的风土人情诧异极大,人家压根也欣赏不了古琴,这样高声叫好,多半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顾邵一想也是,便带着琴回到御前。 皇上今儿可是心满意足了。越看那些人不满意,他就越高兴,越觉得顾邵哪儿哪儿都好。他故意站起来,亲昵地拍着顾邵的肩膀:“这些日子,真是委屈状元郎了。朕不大爱说人是非,可一双眼睛却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朝廷里啊,有站在青天白日下光明磊落之人,也有躲在阴暗角落中不能示以正脸之人。每日正事不干,就琢磨在人背后嚼舌根子,真是叫朕,羞于启齿。” 一言毕,不少人低下了头。 皇上瞄了一眼大殿里头,知道自己的话扎了哪些人的心,他这心里也就舒服了。末了,还让顾邵将古琴直接带回去,说这是赏给顾邵的。 这一下,殿内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得酸死了。可再酸,还是得忍着,谁让他们没有顾大人那张脸,还没有顾大人那份运道呢。 小李侍郎再次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说顾邵的闲话,他偏头,看了身边隐忍不发地佟侍郎:“昨儿我说什么来着,让你悠着点的吧,你非不听,愣是要说人家的闲话,如今可好了——” 人家当着圣上和朝中诸位大人的面,硬生生为自己正名了。 佟侍郎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你到底是站那边的?” “反正不跟蠢的人站一边。” “你说谁呢?” 小李侍郎呵呵地笑了一声:“说你蠢还不乐意呢。怎么也不瞅瞅自个儿,自打对上顾修撰,你这都丢了几回的脸了?” “你——”佟侍郎都快要被他给气死了,这人真是吃里扒外,不分好坏。 要说他们俩,本来同是侍郎,相处也还算不错,可最近因为这顾邵,两人分歧可真是大了去了。想到这儿,佟侍郎对顾邵的成见又深了几分。这人实在是邪乎,邪乎得可怕。 不过他是不是轻易被这邪乎的人蒙蔽过去的! 这回宫宴,顾邵算是一鸣惊人了。在他之后,再没有人出过什么风头。宫宴结束之后,有关顾状元弹琴的事也迅速流传开。不少人当初言之凿凿说顾邵农家子出身没有碰过琴的人,这回都傻了眼。毕竟人家可是在宫宴上露过一手的,就连圣上都叫了几声“好”,殿中诸位大臣也看得真真切切,听闻宫宴过后,还有不少乐师想要几番打听顾大人所弹之曲究竟出自谁手,所谓何名呢。 可见,顾邵这琴技是真了得。至于之前为何没有传出顾邵会琴的消息,众人也有了猜测,估摸着人家就是低调,不想透露呗。 没见着这次外头嘲讽得有多厉害,人家顾大人也没出面澄清什么嘛,人家就是低调不愿意招事。无奈这些破事一个个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非得往人家身上泼呢。 坊间的口风向来是两边倒的。前些日子众人将顾邵嘲得有多厉害,这日之后,便将他捧得有多高。 虽然捧得太高也不好,但是顾邵对于这些人的话,从来都不屑于顾。 自从脱离了蠢货这一称谓之后,顾邵回过头来对于这些蠢货,是半点耐心都没有了。他们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他无关痛痒,名声也赚回来了。 他还得继续跟钱尚书扯皮呢。 顾邵这边撒开手不管,可是这件事却并没有这么快就结束。 长公主府里头,高嫣自打听了外头的消息,便摔了一地的东西。午间高廪听到动静过来看她时,屋子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了,可是人却还是耷拉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左右伺候的丫鬟虽站在一边,可也一脸的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劝。 毕竟,她们再怎么劝,姑娘不愿意听,那都是白费口舌。 meimei这模样,高廪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无非是在顾大人身上又跌了跟头呗。他倒也当做一回事,走了过去道:“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啊,至于这般生气?” “怎么不算大事?我的脸都被丢尽了。”高嫣气得直想哭,顾邵本来就是出身农家啊,她也没说错。至于弹琴那事,她也是听别人提起的,但是听着觉得有鼻子有眼,便信以为真了,谁知道顾邵背地里还藏了一手。“如今外头的人都笑话我,说我看不得他好,说我求而不得这才恶语伤人,一个个说得那样恶毒,好像我就天生是个歹人一般。可那话又不是我放出去的,眼下好了,全成了我的不是。” 高嫣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今儿早上还被娘教训了一顿,她还说过些日子要带我进宫,想来又是挨罚呢。” 高廪不想见她这样伤心,可有些话他却不得不说:“往后你可长点心吧,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能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