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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措的神情,提着剑跌跌撞撞地奔进孙家前院。 死状凄惨的尸首散落在廊前树下池塘中。饰演仆人的群众演员个个四肢扭曲、表情惊骇,浑身涂满血浆。 王子越颤颤巍巍地在院里走,如受惊小鹿般惊恐地环顾院内血腥的屠戮场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颗大颗的泪珠簌簌掉落,他清秀的脸庞被血水和泪水沾染得一塌糊涂。 他苍白的嘴唇在无力颤抖,喊道:“爹、娘,儿子回来了——” 四下一片寂静,庭院的青石板路上沾染着乌黑的血渍。 “爹……娘……” 王子越往前厅走去,神情凄苦又绝望。 从庭院到前厅只有几步远,但他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或许孙景晖这年轻而悲哀的一生,最终都化作了这短短几步路…… 前厅的两扇木雕大门虚掩隐约露出屋内的光景,王子越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走到门前,他停住脚步,踟蹰不前。 他知道门后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他不敢看。 天底下没有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爹娘的死亡。高秋桐不能,所以他把这份痛苦传给了孙景晖,传给了游州城内数不清的冤魂。 孙景晖不敢去看,可他必须要看。 当走火入魔的高秋桐满怀恶意地提到孙家爹娘时,孙景晖的疾病——那个在身体深处蛰伏了二十年的疾病——开始缓缓地苏醒。 病魔以他的血rou为食茁壮生长,迅速地侵占他的躯壳。 这是一笔拖欠了二十年的债。 是时候了,该还清了。 孙景晖知道门后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他不敢看。 但他必须要看。 . 王子越站在门前,泪水汹涌澎湃地模糊了视线。 他不是在嚎啕大哭捶胸顿足,也不是在无声无息悄然落泪,而是在剧烈地喘息。泪水不断流淌,听不见他的哭声,只能听见急促的濒死的呼吸声,如同溺水者于深潭中苦苦挣扎,五脏六腑皆为烈火焚烧。 忽然间,王子越的身形摇了摇,像是站不住了。 他痛呼一声,左手揪紧了胸口的衣襟,膝盖弯折,缓缓跪在门前冰冷而坚硬的石阶上。 钻心的绞痛席卷而来,以心脏为起点,致命的痛感排山倒海般地折磨着他的躯壳,悲苦的命运终于压垮了他的灵魂。 “爹……娘……” 王子越用尽全力,颤颤巍巍地提起青玉剑。 “儿子来了……儿子来看你们了……” 剑尖抵住门扉,缓缓向里推开。 吱呀—— 门开了。 镜头拉近,触目一片鲜红。 红的。 全部都是红的。 雪白的墙壁是红的,青石的地板是红的,连天花板被溅上了红色。 墙上挂的对联是红的,那是爹爹亲手写的。对联中间的山水画是红的,那是娘亲当年带来的嫁妆。 青瓷花盆是红的,水养的温婉莲花也染着红色。 方桌是红的,太师椅是红的,明明娘亲每天都让人细心擦拭,它们终究还是脏了。 方桌上有茶壶和茶杯,一只茶杯落在地上,泼出红色的茶水。 爹爹和娘亲倒在地上。 爹爹和娘亲都是红的。 红的。 全部都是红的。 他闭上双眼。 从小到大,他哭了很多很多次。现在,他的泪水终于淌尽了。 这一生再也不哭了。 . “爹爹,娘亲!你们在哪里呀?小昭能出来了吗?” 后院传来稚嫩的童声。 王子越猛地睁开双眼。 那个孩子可怜地祈求道:“小昭能出来了吗?小昭好饿啊,呜呜呜……” 王子越的眼中瞬间点燃了希望。 他环顾四周,高声地问:“小昭,小昭,哥哥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啊?” 那孩子顿时兴奋起来,开心地说:“哥哥?真的是哥哥啊!” “小昭,你在哪里?”王子越着急地寻找,“哥哥找不到你。” 孩子答道:“我在厢房里——” 王子越抬起衣袖胡乱地抹掉脸上的血泪。 然后,他咬紧牙关撑着长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脚步往厢房走去。 他右手握着青玉剑支撑身体,左手紧紧地揪住心脏的位置,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哈啊……哈啊……” 王子越痛苦地呼吸着,走一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咬咬牙再往前走。 原本苍白的脸颊不知何时涨得通红,太阳xue的青筋则根根鼓胀剧烈地颤动。先天顽疾发作得又凶又急,他一步一步地走进厢房,而来自阴曹地府的小鬼就站在他的身后。 . 摄影区外,摄助担心地问:“怎么回事?演员不会真的犯了什么急性病吧?” “不对,不对。” 摄影师调整镜头,慢慢地拉近焦距。 “怎么了?” 导演也过来了。 摄影师让出位置,导演弯腰凑近取景框。 摄影机一个刁钻的角度拍到演员的左手特写。透过纤细的指缝,可以看到演员手里藏了根发簪。 发簪尖端直直地钻刺着掌心,手心的嫩rou红得快要滴血了。 导演把摄影机还给摄影师,吩咐道:“换个角度,别拍他的手,让他继续演下去。” . “小昭……小昭……哥哥来了……” 王子越一边痛苦地喘息,一边艰难地打开厢房的门闩。 门一开,他失去支撑立即摔倒在地。 “哥哥——” 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即扑到他身边,清澈的眼中盈满泪水。 王子越艰难地侧过身,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抚过幼童的脸颊。 那圆鼓鼓粉嫩嫩的脸颊上被他抹上几道鲜红的血痕。 “小昭……你怎么……你怎么……” 幼童哭着握住王子越血污的手,解释道:“昨天夜里来了人,娘亲叫我藏在床底下还把厢房的门锁了。哥哥,娘亲怎么样了?” 王子越倒在地上,瞳孔逐渐涣散,嘴唇干燥而苍白,声音缥缈遥远宛若鬼魅。 “小昭……哥哥犯病了……你去给哥哥拿药好不好?” 闻言,幼童惊慌地站起身。 “药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拿!” “药在……镇口的药铺……记住哥哥的话……从后门走,绝对不要走前院……你、带着这个去……” 王子越拉住幼童的小手,把青玉剑放入他的掌心,动作缓慢又坚决。 幼童抱着比他还高的青玉剑放声大哭,小脸哭得通红。 “哥哥……我不要走……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王子越笑了,温和地说:“小昭,没关系的,哥哥要去找爹爹和娘亲,你不要怕。你看,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