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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帝很是疲惫地问。 梁煜没有说是谁给的,只道:“凡是京中茶馆酒肆都在售卖。” “茶馆酒肆……”永嘉帝冷笑着念叨着,猛站起来指着不知什么方向,“这群人放肆!” 梁煜冷静地瞧着父皇发泄出气,见永嘉帝彻底冷静下来,他才继续道:“父皇,当务之急该是改掉考题。” 永嘉帝深吸一口,一字一句地说:“这是自然……泄露考题……这是礼部的失职!礼部尚书呢!侍郎呢!陈榭!解翟!叫他们立马进宫来见朕!朕要好好问他们,这题是怎么出去的!” “父皇息怒,”梁煜上前扶了摇摇欲坠的永嘉帝一把,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永嘉帝抚着胸口,就着梁煜的手喝了一点水,有气无力地说:“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说闻礼的儿子也回祖籍赶考了。这题怕是他发现后给你的吧。” 梁煜略紧了紧心思,面上却是淡然,只点头称是。 上回梁煜同永嘉帝说了这么一个人之后,永嘉帝倒是关怀了一会子。秋闱结束时,还叫张保寿特意取了他的名次来瞧。发现也不过是个勉强入取的末等,便也不再关注。现在到叫他又想起来了。 “这孩子得了考题不徇私,倒是直接寻了你来,可见是个好的,”永嘉帝勉强夸了一句,“闻礼的性子便有些耿直,教出的孩子倒也一样。” 说话之间,永嘉帝似是有些想念那个办差得利,一心为公的臣子来,略叹:“只可惜,他去的早了。若是还在,如今户部里头少不得他一个位置。” 若是其他皇子必是要附和一句:得父皇这一句,想来闻大人也死而无憾了。 可惜,梁煜说不出来,只默默闭着嘴。 永嘉帝从来不指望三儿子能说出什么顺心的马屁话。这便是梁煜和太子之间最大的不同了。太子总是知道怎么哄父皇开心的。偏老三这个,只要是他认为的废话,多一句都不肯说的。 “父皇,其实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是什么,你说来,”永嘉帝觉得已经没有比考题泄露更糟糕的事情了,此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嘴里。 梁煜也不管父皇现在是不是心灰意冷,便将木材石料之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讲了。 永嘉帝皱着眉头听完,斥道:“你怎么不早说!” 昭王摇了摇头,直言:“如今也不过查到一个子虚缥缈的李公公,又无实质物证人证。贸然禀报不过打草惊蛇。” 永嘉帝反应过来,宫中是没有秘密的,说不得梁煜上一刻说了,下一刻便什么也查不到了。现在这个苑亭之中,只有他父子二人才是无碍。 “考题外泄或另有贼存。但是修缮宫宇的消息那么快就泄露出去,儿臣倒觉得并不简单了,”梁煜说的含蓄,却是意指当今身边有蟊贼潜伏。 永嘉帝也想不起来自己哪天念叨着,便被有心人听了去。此时他恼恨无比,只胡乱道:“若是如此,那张保寿便是第一个该斩的。” “张公公一直跟着父皇,不会做这种事,”梁煜直接反驳。 永嘉帝哼了一声:“那也是他失职!” “既然如此,父皇何不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梁煜又提议,“宫中内侍轮从自有规循,他作为总管太监也有办法。” “你是说宫里内贼由他去设法揪出?”永嘉帝问。 梁煜点头称是。 “那城外那群贼商呢?” “儿臣着人查询线索时发现,这些庄头所运石材木料堆放无章,侵占车马行道,又有走水引火之危。只管叫五门兵马司以巡火清道之名前去处理便好。” 永嘉帝发现这个儿子真是什么都想到了,一步步一桩桩皆是想到了合适人选去做。而他只需统领全局,拿出结果就成了。又有皇命直达,叫人不敢浑水摸鱼,阳奉阴违。 “你都已经想的明白了,”永嘉帝略叹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维脑力都跟不上面前这个年轻人了。只能跟着他一句一句地点头,听着他安排。他有些不甘心,更多的却是力不从心时无限的疲惫。 最后永嘉帝摆了摆手,“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那你就去做吧。” 梁煜看出了父皇的倦怠与不想理事的逃避念头,抬眼道:“还请父皇振作,春闱还需父皇主持大局。” 这话倒激出永嘉帝些许意气来。是了,科举取天下士子。这些人都是天子门生,需得自己做主。莫管是谁,都还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指手画脚。 永嘉帝面上回起一二分血色,将手递到梁煜手上,“扶我回去,叫礼部一众官员,不管大小都到宣政殿里来见朕!” · 而此时,荣国府贾史氏,这位老太君的房中。她膝下大小媳妇儿正陪着她闲话家常。方说到一半话头,便听到外面一阵笑闹,小丫头掀了半张帘子进来道:“宝玉来了。” “这魔障,”贾府二房的太太王氏捏着帕子念了一句,问贾母,“可是早间未曾给老祖宗来请安?回去叫他老子教训他!” 旁边薛姨妈忙接话:“宝玉是个孝顺的孩子,怎么会忘了这事。” 贾母满面慈祥,摇手道:“正是呢,你meimei说的好,是你多想了。宝玉一早便来过了。现在怕是出了门子又回来了。” 说着,忙叫着让那心肝宝贝儿快进来。 那头贾宝玉脱了外头的袍子,只穿了里头的倭缎绣纹箭袖便冲了进来,窝在榻下甜甜叫着老祖宗。贾母很是爱怜地摩挲着他的后颈,“还是冷的天气,怎么脱了衣裳。” “这里头暖和,不冷,”宝玉笑着握住了贾母的手。 “今日出门子倒是回来的早,”贾母搂着他,絮絮念着,“外头那些地方该是少去些,没得见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贾宝玉忙道:“其他人倒罢了,只是这一个真不是。他与我之前晓得的那些个木鱼脑袋皆不是。人品模样都是大好的。若是可以,真想叫老祖宗见一见。” “这是奇了,什么人竟得你高看一眼?”说话之间,王熙凤从外头脆笑着踏进来。 贾宝玉站起来,将二嫂子拉到一旁的矮杌上,“那人琏二哥哥也是见过的,嫂子若是不信,便去问琏二哥哥。” 王熙凤哎哟哟笑道:“他去见什么人,怎么会与我知道?你只管说是谁罢。” 宝玉只好道:“他姓闻,双名颐书。嫂子你可知道?” 王熙凤还没想起来这是个哪个,旁边的薛姨妈倒笑了,“这人我知道。蟠儿与他混了两日,竟也吊起书袋子,装起斯文人来了。” 一句话说的大小媳妇笑起来,凤姐儿凑趣,“这般不得了?得得,我可要叫你二哥哥好好说道说道了。” 倒是一旁的贾母略皱起了眉,看向宝玉,“你说他……姓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