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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拂袖而去。 我走在回殿的路上,心中五味陈杂。 难道卫泱真的恨我么? 他的眼中始终有一种我无法看懂的情绪,隐藏极深,谁也看不透。 殿门前,我停下脚步,这才察觉不远处有个人在等我。 那人年纪不小,发鬓花白,文官模样,远远地见了我,立刻跪下,朝我连磕好几个响头:“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我心下一惊,受不得他这样的大礼,连忙上前几步,扶他起身:“快请起。” “老臣程越,侍奉姜国皇室已有十年了,不知公主……还记不记得老臣?” 想必这便是程大人了。 听到他的名字,我心存感激,轻声道:“多谢程大人入城这一路的照应。” 他被我扶起来,双眼通红,声音更是激动得发颤:“老臣已有好多年……未曾见到公主殿下了!殿下一切可安好?” 我点点头:“程大人在此等我,所为何事?” 程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耐心道:“大人别急,慢慢道来。” “不知公主殿下……可了解如今城内的局势?”他一面长叹,一面娓娓道来,“宁王现下率了几千人围城。城中的这些百姓,却无处可逃。” “这个节骨眼上,陛下却依旧充耳不闻,还道有别的法子。可他……他能有什么法子?!分明是不顾这些百姓的死活啊!” 言及此处,程大人老泪纵横。我喉头一哽,又听他继续道: “臣等已买通宁王守城的几个部下,护送这些百姓出城去。” “可此事万万不能叫陛下知道!不知公主,是否愿意帮忙拖住陛下,臣等只需两日,便能将百姓们全送出城。” 眼下卫泱不愿离开,这些百姓总要有条活路。 我下意识地迟疑了。 他不顾百姓的死活……是因为他自知命不久矣么? 程大人见我迟迟没有答复,躬身又是下跪磕头: “公主殿下向来爱惜姜国子民……求殿下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昔日姜国惨剧……定不能再重演了!” 见他磕头血涌如注,我急忙扶他起来:“程大人这又是何必?我答应你便是,快请起来。” “公主的大恩大德……老臣永生难忘!” …… 两日后。 卫泱的亲信又逃了不少。宫里已不剩几个人了。 而他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城中百姓大概都已逃得差不多了。朝臣降的降,死的死,已然没留下几个。如今守在城中的,除了士兵,大概只剩下卫泱了。 我心想,不知陈怀安的兵马何时能到? 程大人今日也要出城了,临走前,要同我告别。 我蹑手蹑脚地绕过酒醉的卫泱,悄悄溜了出去。 夜色深沉,我趁着重重雪色,快步向宫门走去。 “站住。” 我身子一僵,转过头去。 卫泱一身广袖蟒袍,淡然立在庭院中央。 “你要去哪。” 他的面色沉郁,我知晓那是他动怒的前兆。 我结巴道:“我……我去觅食。” 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大事不妙。 “陈宴,我待你不薄。”他盯着我,眼神带着戾色,“为何要走?” 我连忙否认:“我没有……” 他轻笑一声:“连你也不信寡人。” 这笑声落寞至极,仿佛亘久以来,他便是如此。 就在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他的那种神情,其实是寂寞。 原来卫泱这么久以来,都是寂寞的。 无论是幼时被父君厌恶,孤身在秦国涉险,亦或是北地斡旋,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 想到这里,我有些鼻酸,轻声道:“你不走,我也哪里都不会去的。” “我没有不信你。” “无论你中了什么毒,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凝视着我,轻启唇道:“陈宴。你可知,‘活人骨’,究竟为何物?” 他伸手,拔去发簪,满头白发霎时如瀑般散落。 第49章 活人骨10 “所谓活人骨,既是活人,也是枯骨。既是骨命,亦要活人的命。” 我定定地看着他,满眼愕然。 “看看吧。”他冷笑。苍白的发丝在空中微微飘散。 “这便是我的命。” “亦是你的命,沐沐的命。” 我瞪大了眼睛,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我只知自己是被卫泱复活了,却从未问过他是如何将我救回来的。 原来他是将自己的寿命分给了沐沐……分给了我…… 他竟为了这个王位……付出了如此代价么? 我的瞳孔紧缩,猛然想起手上的骨珠串,慌忙撩开袖子去脱,可却无论如何都摘不下来。 “白费力气。”他冷嗤一声。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也应当告诉你了。” 他沉声道: “自古以来,天下四分,四国蕴藏不同的力量。传言拥有浮世珠者,可一匡天下。” “而姜国,又是幽冥之府,得以掌控生死,被世人称为‘永夜之国’。姜国皇室传承的秘术,便是将寿命分给已死之人,由此教人起死回生。被复活之人,则被称为‘活人骨’。” “世人都以为,活人骨,食之可医百疾,延年益寿。” “只有我知道,这传言大错特错。” “活人骨只能医百疾,却并不能延年益寿,且条件极为苛刻。除非亲手杀掉复生后的‘活人骨’,仅仅食用也并无益处。” “陈宴,我的命早已尽了。” 卫泱眸光沉沉,声调冷薄,结束了他的话。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哽咽道:“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所以才不曾想过,要留条后路么?” 不仅未给城中百姓留后路,也未曾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欲言又止。 他淡淡瞟我,转过身去,口吻凉薄:“跟我走。” “我要带你见一个人。” 大殿中央,卫泱让人将一个少年押进来,在我们面前跪下。 他浑身是伤,衣着单薄,眼神却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坚毅。 我微微一怔,看着他颓唐的模样,竟有一瞬熟悉之感,没来由地生起恻隐之心。 他的眼神中有一股淡漠与狠厉:“是孤的死期到了么?” 原来他是……年少被废的嘉帝。 他看了眼卫泱手中的剑,笑道:“孤不惧死。” “寡人不会杀你。”卫泱睥睨着他,话却是对我说的,“阿宴,你带他走。” 我愣愣地望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卫泱继续道: “宁王这些年的兵马都是打着反秦的称号招募来的。如今嘉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