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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 梅庚虽料到林书俞不会老实,却不曾想他竟一纸奏疏递了上去,言之凿凿称西平王及冠,滞留永安已久,当尽快返回西北要塞镇守。 上元佳节前夕,梅庚被勒令赴任,家眷只剩一个苏婧,自然要留在永安。 月洒清辉,庭中月光映雪,恍若积水空明。 梅庚安抚好落泪的母亲回到泫鹤堂时,明烛曳曳,那道人影坐在青玉案前,青衫濯濯,芝兰玉树,循声望来的眉眼似盈满江南烟波,分明带笑,却显得凄恻。 梅庚叹了口气,上前去坐他身侧,轻轻捏了下小殿下的脸颊,苦笑:“原以为能陪你过上元节的。” “无妨。” 楚策淡淡地笑了笑,肖似烟云浩渺,倚进了他怀中,轻轻道:“梅庚,珍重。” 梅庚垂眸,吻了吻他的发,“小家伙,唤我声梅郎。” “……梅郎,记着回来。” 梅庚便拥紧了人,无论多少次离别,终归不舍。 良久良久,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来日方长。” 第三卷 惟天之命 第九十八章 再战西夏 碧空如洗,云浮日光,庭院内红梅簇簇,少年身披雪白大氅,似染清冽梅香,温润眉眼平和恬静,似九幽之泉,深邃晦暗。 闻及下人来报林大人求见时,楚策面不改色,只吩咐请进来。 瞧见红梅树下的少年时,林书俞丝毫不掩饰眼底惊艳与兴味。 楚策生得温润皮相,即便是面无表情时,也极为无害温和,甚至若有似无的书卷气让他更显得文弱,波澜不惊的平静与年纪颇有违和,却更引人探寻。 少年踏雪,足边落了红梅,仿佛水墨画卷。 林书俞刚欲上前,一道雪色身影骤然闪过,挡在两人之间,清冷悦耳的声音倏尔响起:“林大人,有话站那说便是了。” 柳长诀一身雪色广袖长袍,银线勾勒繁复云纹,白玉挽月簪束发,淬了冰碴似的眸光极为不善,掌中折扇一开,精芒毕露,锋利精铁无异于无声威胁。 全然不知从哪杀出个挡路的,林书俞先是微怔片刻,旋即半眯起眼切齿笑道:“阁下是?” 方才电光火石间,虽说并未交手,他却暗暗察觉到对方扫来劲气强横,加之这严寒凛冬,竟身着单衣而面色如常,可见内力与他不遑多让。 不食人间烟火的柳公子合上折扇,美目漠然,随口道:“幕僚。” 说罢,瞥了眼走上前的楚策,心思郁郁。 西平王这个混账,自己去西北便罢了,竟还要让他来贴身护着楚策,无能! 林书俞眼底阴沉地瞧向温和无害的淮王殿下,欲念与势在必得的厉色一闪而过,启唇低笑道:“淮王殿下,当真是让臣意外啊。” 柳长诀美目内杀机转瞬即逝,林书俞对楚策的垂涎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林大人过誉。”楚策恍若未觉,笑得和煦,也无往日怯懦之态,温温和和道,“只是望林大人收些不该有的心思,毕竟有些人动不得,大人说是不是?” “靠旁人护着,可并非长久之计。”林书俞不以为意,扫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俊美幕僚,告辞而去。 “什么东西。”向来无悲无喜情绪淡漠的柳公子冷笑一声,眼底涌上不自知的厌恶。 裹着大氅的少年弯起眉眼,笑意盈盈道:“多谢兄长。” “……”柳长诀僵住,沉默片刻,睨去一眼,“谁是你兄长?淮王殿下慎言。” 言罢便兀自转身,纤尘不染,仍是云端之上的风月公子。 “皇室最是无情,我儿切记,莫要轻信。” 柳长诀脚步微顿,无声哂笑。 ——兄长? 皇室兄弟,哪个不是生死仇敌? 西北之地,饶是快马加鞭,梅庚赶至云州时也已是二月末。 云州原本并非西北边境,征战下来数次失城割地,便退至了云州驻守。 藩王封地内,年纪轻轻的西平王便是西北之主,当年西北之战,驻守西北的西北军大多亲眼见过少年将军的骁勇风姿,如今西平王归来,西北的臣子与将领自是欣喜不已,险些鸣鼓庆贺。 刚到云州一月,梅庚便收着了柳长诀递来的消息,柳先生惜字如金,吝啬于笔墨,只说林书俞近日收敛许多,其背后势力尚无头绪。 梅庚稍作沉吟,挥笔落墨,回了篇洋洋洒洒长篇阔论的回信,以暗线悄悄地送回了永安。 ——回给柳长诀的只有寥寥数字,表示自己晓得了。 剩下的尽诉相思之情,墨迹深深浅浅,字里行间皆是缠绵悱恻,是写给淮王殿下的。 秦皈在外叩响了门,道:“王爷,葛楚来了。” 梅庚微顿,“让她进来。” 同秦皈一起进来的是个身着窄袖纯黑长衫的女子,如男子般束发,飒爽利落,可容貌却是难作假,一双媚眼生得多情,明眸皓齿,十足十的美艳,只是不苟言笑,神情刻板。 “参见王爷。”葛楚行了一礼,自袖中取出密信递上,“西夏姜氏暴虐,逼迫周边部族如朝贺大楚般缴纳税贡,有反抗者下场皆是血洗灭族,如今西北部族只剩鞑靼诸部与汪古诸部,若我们要动手,务必趁二族未灭时,方能成事。” 梅庚稍有失神,前世他出征时,西夏几乎已然霸占整个西北,那一仗他赢了,是因彻底摒弃所谓的明刀明枪兵法阵法。 西夏人狠,手段卑劣,他便更狠,不就是搏命?豁出去了打,捉了个将领便一块块地拆他骨头,拆一块当着他面便喂给饿犬一块,听着自己血rou骨头被嚼碎吞咽,拆到小臂骨时那人便忍不住哀嚎着将布防交代个清清楚楚。 加之彼时西北平定不久,狼烟四起,竟真让他寻着机会狠狠打了场漂亮仗。 不过刹那,自回忆中抽身,梅庚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密信,是线人回禀的各部族近况。 “夏人埋在城中的钉子先不要动。”梅庚略挑起唇,漫不经心地将那密信叠好,“还没逼到时候,让线人再添一把火。” 前世与西夏自金乌岭一役后,时隔五年方才再交手,而他将这时间往前推些,西北部族暴乱提前,他便可趁乱下手。 “属下明白。”葛楚颔首,便退了出去。 秦皈始终抱在怀的剑被扣在腰间,黑衣之上贴了软甲,他开口道:“王爷,若与西北开战,永安那边?” “打起来再说。”梅庚不以为意,将处理好的公文规规矩矩地摞起来,敛着眼嗤笑,“天高皇帝远,左右也管不着本王。” 秦皈觉着极有道理,点了点头便退出去。 谁知刚出去便瞧见等在庭院中的葛楚,她身边还有个身着银甲的少年,少年嘴里叼着根枯草,瞧见他笑得极为舒朗地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