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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了整个书房。 夏樵呕了一声,捏着鼻子说:“这什么味道?” 自从看过沈小少爷的日记,他对沈家奇怪的味道就很敏感,生怕又来一个什么人被藏在沙发或者柜子里。 “墨汁坏了。”闻时说。 他的表情也很难看,忍着臭味拧开墨汁盖看了一眼,就丢进了垃圾桶。 李先生却扑了过去,宝贝似的把瓶子抢回来。 “那墨早干了。”闻时拧着眉说。 李先生不死心地用毛笔刮了几下,果然写不出什么。所有能找到的墨汁都是干涸的,没有一瓶能用,仿佛故意似的,不想让他写出字来。 闻时绕著书房走了一圈,脚步没停,“咣咣”开了屋里所有柜子,再没找到新的墨水,但他看到了一个樟木书箱。 那只书箱毫不起眼,就是那个年代书房里最常出现的东西,却吸引了闻时的注意力,因为它上了一把锁。 书箱里会放什么关键的东西? 闻时思索的时候,傀线已经甩了出去。 线头钻进锁孔的瞬间,整个书房忽然闪了一下——雪白的墙壁泛着橘红,闻时耳边响起了噼啪的轻炸声,不知哪里吹来一阵热风,扫脸而过,居然有些灼人。 夏樵轻轻“嘶”了一声。 闻时转头,看见他捂着手臂,连连摆手说:“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刚刚不知道碰到什么了,有点痛。” 夏樵皱着脸纠结片刻,又补充道:“不对,是有点烫,感觉烫破了。” 他放下手一看,捂着的那块却完好无损,红都没红一下。 “你呢?”闻时看向谢问。 “我没事。”谢问正站在墙角,拇指抹了一下墙皮,“这屋可能被烧过。” 确实,刚刚那眨眼闪过的场景特别像一片火场。 他低头问沈曼怡:“你家失过火?” 沈曼怡仰头说:“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闻时皱着眉,傀线又一次钻进锁孔。 锁芯轻转的同时,整间书房骤然陷入火海! 热浪翕张着朝人扑过来,金红色的火舌隔空一卷,就足以舔掉一层皮。 它在空中翻滚着,眼看着要将夏樵和谢问拆吞入腹,就见书箱前的闻时背手一扫,那条缠裹着锁链的螣蛇张着尖牙直窜出来,绕着整个书房盘卷一圈,那来势汹汹的火焰就被它吞了个干干净净。 “啊啊啊啊——” 夏樵捂着脸在火里吱哇乱窜,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他哥的傀跟“贪吃蛇”一样,张着嘴往前游,走哪吞哪儿,所过之处,一点儿火星都没剩下,只要不撞墙,就可以吞到天荒地老。 火舌不断消退,谢问就在那之间穿行而过,走到了闻时身后,弯腰看着那只书箱。一点不见慌张。 李先生和沈曼怡也没什么反应,一个从石台里抓了一只钢笔,一个眨巴着眼睛看万花筒一样看他。 夏樵想了想,又把脸捂回去了。因为丢人。 他从手指缝隙里露出一只眼,挪到他哥和谢老板身后,就听书箱的铜锁“当啷”一声落了地,解开了。 火舌窜了两下,终于败退。闻时左手五指一拢,收了螣蛇,同时右手开了书箱的盖。 他们以为会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照片、旧物、或者记录了关键信息的书。谁知这只书箱里装着的全是纸,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字。 闻时随手掀了几张,目光扫过那些内容。 夏樵在后面咕哝了一句:“这什么啊?摘录的诗词名作?” “先生布置的功课。”小姑娘的声音乍然响起。 “功课?” 沈曼怡点了点头,在书箱旁边蹲下,认认真真地说:“先生布置的功课,让我们练字,每天都得交。” 她顿了一下,又小声说:“我不喜欢练字,交得少。” 最上面的字就很熟悉,跟日记里面如出一辙,笔画有些稚嫩柔软,但十分工整。应该是沈家小少爷的字。 闻时在第三页找到了他的落款,叫沈曼升。名字有些秀气,和字很搭,反衬得日记内容更让人不寒而栗。 落款后是李先生的朱笔批注,只有一个顿点,表示自己看过了。 闻时连翻了小半箱,内容始终如此——沈曼升练两三页字,李先生批个顿点,一句意见都没有,看起来就是最简单也最频繁的日常功课。 这有什么可锁的? 闻时正纳闷,忽然听见旁边传来诡异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扎进了皮rou里,慢慢撕拉。 他转头一看,就见那位教书的李先生正伏在桌案上,抓着一只老式钢笔,用笔尖划开了自己的手臂。 这一幕实在惊悚! “你干什么?”闻时立马拽住傀线,想拦住他骇人的动作。却见李先生攥着笔,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位教书先生的眼睛已经烂没了,看不出目光、也看不出神情。但也许是他眼窝一直汩汩流水的缘故,看起来总像在哭,但又异常坚决。 他手臂上那条伤口皮rou外翻,先往外涌出一大滩水,之后才缓慢地渗出了血。 李先生盯着那里,等血慢慢积成一小洼,才用钢笔尖小心地蘸了一点,他在用血当墨。 “我……”夏樵话都说不出来了,惊了半天忍不住说:“你蘸水也能写,别划手啊!” 但李先生好像听不得“水”这个字,颤了一下,又低下头,在纸上用力地写了一个字。 可能是太用力了,他手指都在抖,以至于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不好分辨。但闻时他们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个“沈”字。 李先生写完,死死盯着那个字,差点把钢笔攥断了。他可能不太满意,看了好几秒,便把那个歪歪扭扭的字涂掉了,另寻空白,重新落笔……然后又写了一个“沈”字。 夏樵:“?” 他没看懂这cao作的意思,满脸疑问地瞄了闻时一眼,却见他哥头也不抬,目光就落在那张纸上,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任李先生自由发挥。 于是这位教书先生写了涂、涂了写,短短片刻,就写完了一张纸。 满纸都是血红色的“沈”字,乍一看,触目惊心,而且笔调越来越急、越来越草,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夏樵终于想起来之前闻时的问题,他问李先生:“你在害怕谁?” 如果说不出来,就写出来。于是李先生写了满纸的“沈”。 “所以他害怕的还是那个小少爷,沈曼升?”夏樵转头看向那个书箱。 闻时沉吟片刻,居然摇了一下头。 “不是吗?”夏樵指着纸上泣血的字,讶异地说:“都拿血来写了。” “那为什么不写全名?”闻时反问。 夏樵噎住了。 比起恨意深重、字字泣血,闻时觉得李先生更像在挣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