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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一声。” 她听着微微挑眉,接过他的令牌拿在手中,但还没等真的去看,倒是先发现了他手背上的伤痕,指节处大部分都磨破了皮儿,有些地方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不算很严重,但她一把抓住他手腕,拉到跟前一点,低着头打量了几眼,问:“这伤是怎么来的?” 他答得不在意,“是今日搬桌子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墙上,没......” 后头没说完的话音尽都消散在她微蹙着眉望过来的一眼中,他不说话了,面上悻悻的,她这才松手,指使了句:“去柜子里取药粉和纱布过来。” 他听着却是犯难了,方才那两步路真教是走得万分艰难才藏住腿上的伤,再来那么一回合,恐怕不行。 他朝她温然笑了笑,“这一点伤不碍事,不敢劳烦娘娘动手,娘娘早些就寝吧,奴才看着娘娘睡着了也就走了。” 她不答应,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下,“我现在睡不着,快些去。” 他从来拗不过她,暗自做了做准备,自觉可以了这才起身,但这回许是离得近,刚起身迈步便被她发现了。 她拉住他,“腿又是怎么了?摔得?” 她已经不指望他能如实回答了,但他受了伤能知道来寻她,她便也不想再逼问他了。 他回过身来冲她勉强点了点头,“不小心扭到了,奴才一并借娘娘的药膏,抹上过几天就会痊愈,无事。” 她垂眸,轻轻呼出一口气,手上使力又将他拉回到床边坐下,兀自翻身在脚踏上趿鞋,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留下句“等着”,几步出了内寝,再回来时,手上端了个朱漆托盘,之上放了诸多药粉药膏和纱布。 他挑了有用的两种,她拿起来,坐在床边要他伸手,他不动,正想推辞,却听她沉着脸无奈道:“你两只手都受了伤,我若袖手旁观,难不成再去找个太医过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0-04-20 13:02:55~2020-04-21 19:5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sina 2个;上网课好累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渔、做条咸鱼很好、上网课好累啊、知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一句话直教他汗颜不已,深更半夜跑进娘娘的内寝中, 这样的事哪里还能再教旁人知道? 他如今真是应了那晚她在亭子里说得话, 心虚了。 可心虚归心虚,低着头嘴角却不自觉微微上扬起来, 踌躇半会儿,还是抬起手臂伸到她跟前, 话音都是温然轻柔的,“那......那就劳烦娘娘了。” 他脸皮儿是真的薄, 面对她时, 不好意思了便惯于半垂着眼睑, 总以为不看她就能万事大吉了,却不知教那殿中不甚明亮的烛火一照, 他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掩映着眼角的朱砂痣, 其实更别有一番风情。 她不时抬眸瞧一眼他, 手上不论是轻了还是重了, 他那头都永远是稳稳当当, 半分不曾出声也不会皱眉,仿佛不知道疼似得。 可她看得久了, 却替他心疼起来。 他明明有这样好的相貌、品性、才能,若非身为内侍,该当有锦绣前程、美满一生,小时候也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也不知究竟要怎样的父母才舍得将他送进宫来受苦。 “晏清......”她给他涂着药, 忽地唤他一声,“进宫这些年,你可怨恨过当初送你进来的人?” 他闻言,长睫微微颤动了下。 他想了很久,曾经那些过往,她若是不问起,他宁愿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但她既然问了,他便也不能对她有半句虚言。 他踌躇了下,摇了摇头,“心生怨恨,大抵是被旁人逼迫所致,可说来恐怕娘娘笑话,奴才进这四方城却是自愿的,既是自愿便无人逼迫,所以无人可怨。” 只是当初进来时,他并不知这里是个进来了便不能再出去的地方吧。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从前的日子......很苦吗?” 若非苦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好好儿的男儿怎会自愿进宫断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他点头,话音却是淡然的,“是很苦,奴才十二岁进宫,但十岁时便已经身在帝都的街巷中了,那两年中,奴才或许也曾与年少的娘娘在街上擦肩而过,只那时的娘娘依然是尊贵的公府小姐,而奴才,不过是街边脏污的乞丐。” 晏清不想带给她半点伤怀,又勉强笑了下,一时忘了礼数,抬手抚上她眉间蹙起的浅淡痕迹,劝解得语气。 “但世间之事向来有所失便会有所得,那时刚进宫,每日学规矩之余,奴才其实喜欢看身旁这些华美的宫殿,喜欢听宫教博士讲学,这座城不大不小,却装满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奴才看着它们,日子长了,渐渐也就忘记了外头的天地是什么模样,忘记了自己失去过什么,直到......” 直到什么? 他突然自顾止了话音,她立时问他,“为何不说了。” 晏清顿觉语滞,他的“直到”会是什么,又能是什么? 万般因缘皆不过一个她,是隔着一扇窗遥遥看见的一个她对镜落泪的侧影,勾起了他对外间的一切向往。 “娘娘真的要听吗?” 他的目光依依然朝她望过来,是询问却又有半分恳求,因有些话,深埋在心底太久,连说出来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看着他许久,还是点头。 若那是他心底的伤疤,她狠心揭开这一次,往后定当千倍万倍地治好他,抚慰他。 可她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却没料到他说:“直到奴才遇到娘娘。大婚那日,娘娘的眼泪,砸碎了奴才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喜欢的一切,原来只要做了笼中鸟,哪怕再华美的宫殿、珍贵的宝物,也都只不过是用来妆点牢笼的纹饰。” 笼中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笼中鸟,他却是头一个说出来的人。 她一霎便不说话了,眸光就那样直直地投进他眼底,疑惑、惊诧,又怔住片刻,最后终于尘埃落定成铺天盖地的黯淡。 他不能看到她那样的神情,自责立刻铺天盖地地漫上来,深觉不该说这些惹她伤怀,踟蹰去握住她的手,连声认错,“娘娘,是奴才的错,方才那些话......” 他想说那都是自己的胡言乱语,可他没来得及说完,她便已经倾身过来,用柔软的唇堵住了他一切的言语。 她的亲吻,只是两个人轻轻触碰在一起,但唇齿相依的一瞬间,他睁大眼睛,全身上下、头脑、四肢仿佛都不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