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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多稻田。修士辟谷,可凡人要以五谷百草为生。七月初七,稻花细碎如星,缀于穗上。花软而白,柔而香。 他在等秦少侠问出第一个问题。 两人略错半身距离,楚慎行在前,少年追他在后。 楚慎行目不斜视,神识却铺开,笼罩在少年身上。 两人本是一人,秦子游只在炼气中期,对灵气的运用尚处于本能,神识更是时灵时不灵。 他不知有人在看自己。 楚慎行听少年长叹、短叹。 “唉!” 楚慎行估量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此时恰好行过稻田,走上小丘。 另一队修士渐远。 楚慎行问秦子游:“子游,你有符纸否?” 秦子游一愣。 他很快说:“有。”说着,就打开芥子袋,将一叠雪白、未曾用过的符纸递给楚仙师。 这还是出门之前,爹塞给他的。 秦老爷既自豪于儿子天资卓绝,又忧于儿子即将远去。 从此以后,自己彻底孤家寡人。一辈子下来,什么都落空。 在秦子游出门前,秦老爷收拾了许多东西。但凡听过、自己能买来,都一股脑地塞给儿子。 符纸纹理稠密,光而不滑。 楚慎行一捏,就知道,符峰弟子最初开始修行的十年,就是用这种最初级的符纸。 他没在上面书符,而是抽出一张,将余下的还给秦子游。再手指翻飞,叠起什么。 秦子游看得眼花缭乱。 须臾之后,一个雪白小雀,出现在楚慎行掌心。 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小玩意儿,不算归元宗秘法。 楚慎行抬手,小雀开始在他掌上扇动翅膀。 他吩咐:“笔、墨。” 秦子游“啊”了声,回神,为他奉上。 楚慎行唇角轻轻一勾。 他在小雀两颊之上,各点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墨点。 楚慎行吩咐:“朱砂。” 秦子游一边手忙脚乱从芥子袋中找寻,一边犯嘀咕,想:怎么楚仙师知道,我的确有这些。 这倒不是楚慎行记性太好,过去几百年了,还记得爹给自己收拾的东西。 而是少年那芥子袋在楚慎行眼中,实在算不上数。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先前问一句,只是做做样子。 这会儿笔尖墨汁褪去,换上朱砂,为小雀点出嘴巴。 小雀“啾啾”而鸣,飞到楚慎行肩头,侧头理一理翎羽。 而后,双翅一振,变作一只真正白雀,飞向天空。 秦子游寻之望去,见白雀飞往郢都城池。 他心中一紧,表情纠结地看向楚慎行。 楚慎行说:“走吧。” 秦子游深深吸气。 楚慎行看他。 楚仙师背着手,青藤无声无息从他袖中蔓出,在周遭布置阵法。 再有修士路过,楚慎行与秦子游在他们眼中,就一如凡草凡树。 秦子游像是骤然下定决心,说:“求仙师为我解惑!” 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就要拜下—— 拜到一半。 野有蔓草,托住少年手臂。 少年惊讶抬头,对上楚仙师的眼睛。 楚慎行从从容容,温和看他,说:“好说。” 秦子游心中一喜。 认真说来,他与楚慎行相识不过半日。可这半日之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先知楚仙师宽和大度,又知楚仙师嫉恶如仇。到现在,方才那一幕,则隐隐提醒秦子游:楚仙师修为甚高。 他不明白的事,楚仙师或许能懂。 “不过,”楚慎行话锋一转,含笑道:“这儿还是太吵,咱们找个安静地方。” 秦子游眨了眨眼睛。 少年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彻。 楚慎行说:“子游,你再把剑借我。” 秦子游毫不犹豫照做。 他见楚慎行拿上日影剑,口中念了几句诀,随后将日影剑抛出。 日影剑悬浮于空。 楚仙师一甩衣袖,便立于剑上。 秦子游眼睛微微睁大。 他左右张望,想看四下有无旁人见到这一幕。 昨夜凶险,他虽天真固执,但也不是傻子。知道楚仙师对闵月与魏远出手相救,算是得罪了阵峰那位元婴真人。柳叔劝自己的话不错。 楚仙师在那归元弟子面前使剑,现在又要御剑而行…… 秦子游忧心忡忡。 楚慎行朝他伸手,说:“子游,来。” 秦子游喉结一滚,见楚仙师身沐日光,长身玉立。 眉如远山青,眸似天上星。 他心神恍惚,搭上楚仙师的手,被楚仙师拉上日影剑。 秦子游听到楚仙师的低低笑声,说:“起。” 秦子游蓦然睁大眼睛。 他们直上青天。 远山如黛,郢都巍峨。 楚慎行见少年神色不安,略想片刻,笑道:“子游,不必忧心,无人看见。” 秦子游低低“啊”了声,心头重石落地。 可他仍有许多困惑,想要楚仙师析疑解惑。 楚慎行却说:“你看。” 飞鸟从两人身畔掠过。 秦子游眼皮颤抖,垂眸望下—— 郢都陷于群山之中,浩浩汤汤的楚江成了山间一条细带。 稻花千里,若玉上堆雪。 楚慎行又说:“你看。” 他抬手,招来浮云,卷于秦子游与自己身侧。 日光耀耀,被楚慎行用浮云拢住,在青天之上,捏成另一个小小的太阳。 灿灿日光被楚慎行托于掌心。 秦子游抬手去捧,指尖灼热,袖口成炭。 而这捧日光紧接着落下,宛若流水,倾于楚仙师指间。 秦子游心神摇曳。 楚慎行说了第三句:“你看。” 这回,方才倾泻的日光又重新回到两人面前。流水般的光线在两人身前画出一个圈。 圈后先是青天白云,云层浮动,幻化出另一番画面。 秦子游见到昨夜那归元弟子。 他恭恭敬敬,立于一个男人身后。 男人器宇轩昂,不怒自威。 两人身在望月楼雅间之内。 秦子游看着这一幕,屏息静气。 他心跳如鼓。 楚仙师怎么敢? 怎么敢—— 这样大张旗鼓地窥探! 楚慎行的手搭上少年肩膀,笑了笑:“子游,你这样紧张作甚?” 他确实敢。 郢都人太多,灵气纷繁复杂。白雀立于旁侧楼檐上,敛去气息,宛若凡鸟。 漆黑的眼珠时不时透过楚慎行昨日在阵中打开的口子,往雅间窗子望去。 又有真正的凡鸟落于白雀身侧,白雀兴致盎然,侧头,为凡鸟梳理羽毛。 赵开阳平日见的,都是归元宗内精妙阵法。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