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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人敢告诉我妻儿入狱之事。”他说到这,不禁潸然泪下,“我至今还不明白,百里家历来忠君报国,将军你南征北战赫赫战功,为何竟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百里霂从齿缝中低声道:“皇帝是真要杀我。” 百里霍呆坐了片刻,忽然道:“你手中不是有兵权么,这里离都城那么远,只要你不回去,皇上绝不能把你怎么样。” 百里霂低头看着这个异母兄长:“百里家其他人既然都已被关押,我拥兵不归,他们自然全都要人头落地。” 百里霍蓦然住了口,过了许久才喃喃道:“百里家兴是因为将军,败也是因为将军,这或许是命吧。”他长叹了口气,“三弟,你要真是回朝被问了谋逆之罪,九族之内一样要被牵连,不回去,或许还能保你一命,你这一条命,比起竖子妇孺要贵重多了。” 百里霂咬牙道:“你这样说,百里霂岂不无地自容。” “你……你想想二娘是为何而死,你难道要辜负她的一片苦心么!”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百里霂,他撑着桌角,手指发颤:“大哥你先去休息片刻,让我静一静。” 他这一坐就是一整夜,天亮的时候才打开大门,而门外站着一个同样一夜未眠的人。 苏漓怀中抱着一副卷轴,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我一直等你传召我,可你并没有,我是你的军师,这样大的事竟然不用同我商议么?” “你都知道了?”百里霂沙哑地问道。 苏漓点头,缓缓走进屋内:“百里陵告诉我了。” “他真是什么都不瞒你,”百里霂叹了一声,“依你说,我该如何决定。” “皇帝已下令关押了你全部亲族,逼死了你的母亲,现在又下了一道假仁假意的口谕要你回去,而将军该如何应对,难道要我说么?”苏漓抬起琉璃色的瞳子盯视着他。 百里霂没有接话,似乎依然在等他的答案。 “说实话,自你接了西征伽摩的帅印之后,我就隐约料到会有这一天。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你帮大炎清除了最后一个障碍之后,最大的障碍就变成了你自己。先前北凉之战大都是草原骑兵,而伽摩战事则告诉了朝中,攻城掠地对你而言也易如反掌,以当今皇上威严独断的作风,加上受那些jian佞的挑唆,恐怕夜里睡觉时都会觉得有人在枕边磨刀吧。”苏漓低低冷笑,“你这样的人,叫他们怎能不嫉恨呢。” “从那时起,我就暗暗有了一个谋划。”苏漓将手中长卷慢慢展开,那是一幅地图,山河广阔,壮丽夺人。 “这是……” “这是大炎的地图。”苏漓向他点了点头。 百里霂的目光骤然锋利:“你要我谋反?” “今时今日,不反又能如何?” 百里霂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苦涩而无奈:“苏漓啊苏漓,我们如今困在西域边陲,手中不过五六万人马,全仗着朝廷供给,三月不发粮饷就能饿死一半人,你竟然要谋反?” 苏漓一巴掌拍在地图上:“你以为我在痴人说梦?贺兰郡的人马是不多,可是你的主力兵马并不在这里,在北疆灵州,足足有你十数万精骑兵勇!虽然皇帝当初让你交了统帅灵州的将印,但那里的各营校尉无一不是你的学生,军中大小士卒更是对你万分景仰,只要你振臂一呼,他们转眼间就会把大旗换成你百里霂的军旗。”他一手指向图中,“只要西北两路大军呈犄角之势逼近中原,必能直取建墨。中原各城郡守长居安乐之地,士卒懒散,怎能和刚下战场的虎狼之师相比,一旦相遇,守卫必然溃不成军。” 与苏漓的侃侃而谈不同的是,百里霂一直侧着脸,一言不发。 “再有粮饷,将军难道忘了自己受过的封赏了么,只要我们穿过西州,就能直达将军封地,那里土地肥沃,所产的粮食足够养活这批兵马。再有,伽摩国王如今对将军又惧又怕,我们不妨从此入手,与西域诸国商议,只要他们支持将军夺取皇位,事成之后将乌苏里雪山以北的土地相赠,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必然应允!这诸国的财富和钢甲都足以装备我们的军队,一旦举事,将军可以密函知会建墨城中的昔日同僚,当年御林军重编都是出自将军之手,他们统领同你也有交情,加上岳小公爷家族的势力,我们攻下建墨之日,几乎可以兵不血刃。”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胸脯起伏得厉害,目光灼灼地望着沉默不语的男人。 百里霂终于抬头看他,轻声道:“看来你真的谋划了很久,竟然想得如此周全,连灵州驻军和岳宁他们都算进去了,”他顿了顿,“你一早就希望有这一天了吧?” 苏漓静默了片刻,与他相对坐下:“无论我希望与否,这是眼下唯一的生路了。” 百里霂轻轻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的,”他抓住苏漓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你仔细看看,百里霂是做皇帝的料么?” 苏漓有些恼怒地挣脱开:“谁天生是做皇帝的料,你不会治国,我自会去寻访名士贤能替你治国。这江山可以姓景,难道就不能姓百里么!” 百里霂终于忍不住了似的打断他:“你清醒一点!” 苏漓一怔,随即喝道:“应该清醒的是你!你为了自己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影子东征西战,负伤累累,难道如今被他的儿子亲手杀掉也毫无怨言么!”他咬了咬嘴唇,声音里也不禁有了一丝颤抖,“你以为回去之后,他们只会给你一刀痛快的吗?你的那些政敌早备好了无数刑具等在那里,他们会用尽办法折辱你,抹杀你的全部功绩,给你安上滔天的罪名。前朝多少活生生的例子,那么些忠肝义胆的武将在闹市街头被凌迟处死,皇宫玉阶下还留着封大将军被车裂时溅染的鲜血,你现在竟要去步他们的后尘了么!” 这段话听来句句振聋发聩,百里霂的脸色也不禁有了一丝波动,再看苏漓时,只见他两眼通红,似乎要落下泪来。两人对视了片刻,苏漓突然上前抱住了他,颤声道:“百里霂,如果你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里,难道不会不甘心吗?要是你真的落到那步田地,叫我怎么,怎么忍心……” 百里霂沉默地摸着他的头发,突然想起苏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软弱地趴在他怀里哭泣了,他低声叹气:“自出发西征之后,不论是与萧郡王反目还是极西城战役,看着我向这条绝路上越走越远,而你所谋划的就是教我如何谋反,夺取江山。苏漓,我知道以你的才能若是在乱世之中一定会大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