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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岳小公爷一身玉色薄翼重纱外氅站在那里,冠上的望月南珠更是衬得他眉眼间光彩夺目。白凡暗暗咂舌道:打扮成这样,莫不是来灵州娶亲吧。 岳宁倒没看见他,正抬着下巴问身边侍从:“看我这绦子打歪了没有?” 他刚问完,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百里霂不知何时回来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却是笑着看他:“你就算在下巴上系十根绦子,难道我就不认得了?” 岳宁骤然露出些窘迫来,微微红了脸颊,正要上前说什么,车队后又远远地驰来一匹火红的骏马,来势很凶,即使快撞上御史的车驾也没停下来,马上的曲舜满脸的汗水,神色似乎是又急又怒。 “曲,曲将军……”岳宁莫名地看着他,小声叫了一句。 曲舜竟没有理他,跳下马径直向百里霂走去,一字一句地沉声道:“大将军把人放了?” 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百里霂神色平淡地问道:“什么人?” 曲舜在距离他大约十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冷冷地与他对视:“原将军府的琴师,泄露军情的细作,紫淮。”他顿了顿,“方才狱卒来报,大将军在半个时辰前将人提走了。” 百里霂点头:“不错,是我提的。” 曲舜上前一步,按住了腰间的佩剑:“这名jian细关乎重大,而且东营隶属末将管辖,请将军将人交还。” 白凡远远地看着曲舜神色大异,唇角紧紧地抿着,话语更是从未见过的强硬,忙挤出人群,却不敢贸然插入两人微妙的对峙里。 一阵沉默后,曲舜已将下唇咬得发白,重新低喝道:“请将军把人交给末将!” “来不及了,曲舜,”百里霂低声叹了口气,“他现在早已出城了。” “你!你真的放了他?” 百里霂面色略有些疲惫:“他本是眼盲之人,今日大刑过后恐怕会手足俱废,我不想看见他落得如此田地。你也知道,他虽是我的琴师,但与我也是有知己之情。” 曲舜咬牙看着他,像是怒极了,声音微微发抖:“你真的是将军么?”他沉默了片刻,骤然喝出声,“宋副尉同将军算是什么交情!死在战场上那上万的弟兄与将军又是什么交情!” “小曲,”白凡终于在众人的错愕中走了上去,低声道,“你冷静些,将军做事必然有将军的道理,这么些人看着,不要放肆。” “将军的道理,末将不懂,而且越来越不懂了。”曲舜再次开口得有些艰涩,“将军同紫淮先生的关系,我不明白,同岳小公爷的关系,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 他直视着百里霂黧黑的瞳孔,咬牙低声道:“从今往后,末将只是戍守灵州城的云麾将军,隶属骠骑大将军的麾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退后一步,再行军礼,“细作之事,末将会向营中兄弟们解释清楚,末将告退,将军保重。” 百里霂依旧神色淡淡地看他纵马扬鞭而去,直到那抹红色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才惊觉袖口一片沾湿,小臂上的伤口因为肌rou的绷紧而崩裂开来,血迹渗透了衣料缓缓沿着手腕向下流淌。 “曲舜他是真的长大了。”他这句话像是对白凡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百里霂……”岳宁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却又没说什么,无精打采地耷拉下脑袋去。 “粮饷都运来了?” “嗯,正在东城门那边清点,还有,”岳宁偏头看了看他,“皇上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 百里霂有些费力地向府内走去:“进屋再说。” “没想到,才离开两个多月,灵州就发生这么些事情。”岳宁低声叹着,小心地卷起百里霂的袖口给他包扎伤口,他手生得很,几乎将布条勒进百里霂的皮rou里去,裹了几次只得拆开重包。 百里霂像是失去了痛觉,半闭着眼睛由他折腾:“皇上有什么口谕?” “也不是什么口谕,小皇帝说让你不必担心后军储备,他向泸晏王借了五万精兵,很快就会送到灵州。” “五万?”百里霂突然睁开双目,有些吃惊,“泸晏王怎么肯借?” “不要小瞧小皇帝的手段,”岳宁摇了摇头,将布条重新打好结,“原先几个倚老卖老的旧臣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用人也准,新换了衢州的州牧,竟把那个烂摊子收拾得有条有理,春季上缴的税银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 “他身边的梁知秋是个会办事的,韩太傅更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我看当今陛下不出三年政绩便能高出他父亲。” 百里霂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忍不住笑了一声:“怎的岳小公爷如今说起政事也是有条有理了?” 岳宁皱了皱鼻子:“我平日里也是要挂个闲职上朝议政的,若是什么都不懂,怎能次次都把这个监运粮饷的差事抢到手。” 百里霂作势去捏他的脸颊,却连抬起手臂都有些吃力,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你又受伤了?”岳宁打量了他一番,“我听说你这次伤得很重……” 百里霂看穿了他的心思,索性摊开手臂:“你要看就看吧。” 岳宁顿了顿,真的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刀痕密布的胸膛刚露出来的时候,他像是连呼吸都停住了。静默了许久,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了下来,百里霂感到伤口上一阵刺痛,泪水中的盐分如同一把尖锐的小刀,刺得他措手不及。 岳宁这才惊觉,忙一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俯下腰去,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将那有些苦涩的泪水舔去了。 见他在自己脖颈间轻轻舔舐,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百里霂苦笑一声,伸手按住他的头顶:“我现在可是既无心也无力了。” 岳宁抬起头,眼睛还是红红的:“我也没有那个意思。”他抽了抽鼻子,“我每次来,你都受了伤,还一次比一次伤得重,我真怕……” 百里霂点着他的嘴唇:“征战沙场从来如此,我有过七八名副将,现在除了白凡和曲舜,其他都战死了。所以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也不必怕,更不必难过。” 听到曲舜的名字,岳宁突然露出些尴尬的神色,他低声道:“宋副尉的事,我听说了。他虽然打过我,不过其实人也不错。” 百里霂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紫淮……真的是?”岳宁见百里霂神色渐渐僵硬,忙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百里霂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 “我这次能停留的时日也不长,”岳宁贴着他的鬓角轻轻蹭了蹭,“百里霂,要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