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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等好事? 此事由你党而始,却不等由你党而止——什么时候算完,朕说了才算。 ※ 谢范接到皇帝命他回京听候发落的消息,就打马一路飞驰,丝毫不敢耽误。 他了解自己的十一弟,轻易是不会发飙的,一旦发飙谁的情面都不肯买!当初他奉命帮谢茂杀了那么多宗室,连个证据都不带问的,轮到自己头上,岂有例外? 才跑出来大半天,就接到了第二道圣旨,说蔡振死了,皇帝要谢范去治丧。 谢范当时眼睛就血红一片。 当年蔡振殿试被仁宗点为一甲状元及第,爱其人才,刻意在翰林院养了几年,留给了文帝使用。 念着仁宗的情面,文帝与蔡振再是八字不合,也始终没把蔡振怎么着。他这一层身份在文帝朝堪称护身符,所以,当年谢芳旧党活得最艰难的时候,几乎都有蔡振暗中出手相助。 连谢范当年都曾有两次险被谢芝阴害,蒙受蔡振荫蔽方才顺利脱身。 蔡振为什么在文帝朝后期一反常态缄默不语?因为到文帝后期,谢芝入主东宫,权势熏天,蔡振与谢芳旧党隐有往来得罪了谢芝,当时的淑妃亲自告诫蔡振务必低调,才把蔡振保在了朝中没被弄死。 谢范自己就是谢芳旧党。 他曾随在谢芳身边,蹭各位太子太傅的经筵日讲,也曾被谢芳引荐给各位师傅,跟着读书习武。 他记得那一张张温和慈爱的脸,爽朗畅快的笑声。他和姬尚书的儿子是好兄弟,和狄太傅的儿子不大对付,一度很喜欢费学士家的小jiejie——后来才知道是个男的。 那是他人生中无法抹去也无法淡忘的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哪怕他成了太平朝最风光的宗室王爷,哪怕他有娇妻美妾,儿女双全,酒醉梦酣之时,他仍是不止一次变成小小的皇六子,牵着湛jiejie的裙角,仰慕仁德聪慧的皇长兄,过着不泯初心的日子。 他的初心,就是谢芳为皇帝,他为贤王,湛jiejie做皇后。 那些依附在谢芳身边的师傅们,也都在朝堂上好好地活着,治世济民,天下太平。 他与谢芳旧党有过共同的目标,有过共同的美好日子,也一起遭受过谢芝的打压迫害,一齐在谢芝的重压之下勉力支持。当年为了保他,东胜党就死了两个老大人。如今昔年同党的后辈坏了事,他伸手掩护几乎成了本能——共同战斗的本能。 文帝朝,孝帝朝,党争从来就不曾停止过。依谢范想来,这事儿能有多严重?党争这事儿有多稀罕?就算他想出手截杀宋彬,不也被衣飞石拦住了吗? 一直到谢范接到了这一道皇帝命他去给蔡振治丧的圣旨,他才如梦初醒—— 不一样!小十一这个皇帝,和皇父、谢芝都不一样! 想欺他一个得过且过? 过不去的。 谢范在马前接了圣旨,抹了抹煞白一片的脸,重新上马飞驰回京。 一路上披星戴月,过驿换乘,次日下午就进了城。按照前一道圣旨,谢范应该先谢罪缴旨,后来一道圣旨发下,他进京之后就直扑蔡府,蔡府已经挂起了白幡挽联,门上贴起讣告。 和死后门可罗雀的池枚不同,蔡振自杀之后,总有不怕死的门生、下属、旧友前来致祭。 蔡振年轻时曾做过几年翰林,旁人考庶吉士时,他就奉旨给庶吉士讲学了,文帝朝的枢机处也是军政一把抓,他在枢机处混那几年,有时候文帝嫌他吵得烦,干脆就打发他去主持会试——总能清静两个月。所以,他在朝中的门生也不算少,且年纪都不小了。 谢范才风尘仆仆地下马,就有不认识的老者指着他骂:“心高德鄙的小畜生,老大人当年是白救了你几回,临了还给你连累死了……”连忙就有人捂住嘴给他扶了下去。 谢范身边跟着的张岂桢就要出面拿人,被谢范厉声喝止道:“你要做什么?站住了!” 张岂桢仍是多看了那老人下去的方向,心中很不是滋味,就是你们这老头的徒子徒孙搞事情,我们王爷好心帮你擦屁股,不过是没擦干净,就怪王爷把你家老大人害死了?蛮不讲理。 谢范却很明白。倘若不是他在黎州拖延行事,触怒了皇帝,蔡振绝不会死。 蔡振几个儿子年纪都比谢范年长,蔡颖作为长子率众出迎——谢范被皇帝撸了职事,王爵还在,所以他来了蔡府,蔡颖得带着家人出来迎接。谢范看着他们陡然苍老的模样,也只得低声道:“节哀。” 谢范与蔡振的次子蔡昂有交情,蔡昂却根本不理他,低头不语。 见此情状,谢范更是心如刀割,他还心存妄想,想见了太后之后,请太后规劝皇帝两句。 当他知道太后被迫封宫不出,不日就要前往天寿山修行之后,彻底懵了。 ※ 谢范钉在蔡府替老大人治丧这几日,京城保持了诡异的宁静。 没人悄悄过府开小会,也没人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全都被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吓傻了。 党争是臣子间的斗争。皇帝亲自插手,还弄得死了都不休,但凡有心肝儿的大臣都会胆颤。同是臣子,你能打败我,我就能打败你,我若不行,我儿子,我弟子,我同党迟早也能打败你,谁怕谁? 现在皇帝下场,还完全不按规矩来,做大臣的岂能不害怕?臣下难道还能打败皇帝? “陛下眼中岂有党人?君臣而已。”陈梦湘道。 他劝说父亲,应该抛却党人成见,阻止皇帝继续穷追不舍,否则,以后这官儿还怎么当? 陈琦当天晚上就给儿子灌了一碗汤药,次日就让家人去礼部告假,说长子陈梦湘病得没法起身,三天后就把长子长媳一家全部送回了老家——这道理老子还要你来教?跟皇帝拍板对着干,现在官儿都当不下去了,还想以后! 与此同时。 吴善琏府上。 “父亲,您看,是不是再给陛下上个折子?”吴伯平在病榻前询问。 歪在躺椅上看书的吴善琏皱起眉头,说道:“大郎,何时学得一身伪道学?圣人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蔡老初丧时,为父要你具折上奏为南明贼子缓颊说情,知礼而已。一说不中,还欲再说,难道还真要假惺惺地学凡夫愚妇‘以德报怨’?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