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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死百姓,也绝不可能让士卒饿上一顿。谢朝百姓都不及西北军的肚皮重要,何况是陈地百姓?就算皇帝有旨,鲜胜一也不敢打温承嗣的主意。 谢茂将城中最灯火堂皇的十几处大宅都记住了,说道:“现在没有粮,待会儿就有了。” 当天夜里,谢茂就站在上阳城的城楼之上,指挥着天从镇守关将军温承嗣一家一家敲门,把上阳城中豪富之家统统“借”了遍。 统共借出了七十二万两白银,七万石粮食,冬衣暖毡若干。 天亮之时,位于原演武场的施粥点正式启用。 次日,谢茂还驾海陵县。 温承嗣则马不停蹄地奔向腾郡所有雪灾城池,继续敲门“借”钱粮。 ——整个腾郡正式进入了劫富济贫式的赈灾模式。 ※ “谢茂这是彻底不要脸了!他就不怕得罪所有陈地世族!不怕世族联手反他!” 白野先气急败坏地拍桌子。 腾郡雪灾压塌了无数屋舍,无数陈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白野先本是负责煽动这一部分灾民造反,山阴县民乱就是他的手笔。 为此,白野先得到了家族的褒奖,在义兄弟中的排行也从十七蹿升到第七。 ——白显宏一共有六十二名义子,这排行不是照着年龄来的,而是按照身份排的。谁的功劳大,谁的本事大,谁最被义父白显宏看重,谁的排行就能更靠前。 白野先正想着凭借着这一场雪灾,他或许能升到第三——白一白二的身份,他不敢想——哪晓得一直对陈地百姓不管不顾的谢朝突然出手赈灾,彻底打破了他的算盘。 甭管这赈灾的钱粮是怎么来的,前一刻还对谢朝义愤填膺的灾民,一旦有棚子住了,有热粥喝了,谁还管你皇帝是姓陈还是姓谢? 什么?抢富户不对?不对那就要饿死我们,冻死我们?明明就是抢得好!谢朝皇帝万万岁! 白显宏缓缓摇头。 近日白家各处产业都被截杀狙击,最重要的驿路损失惨重,山阴民乱被镇压时,又失去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人才钱财。他表面上撑得从容自在,其实心内已经疲于奔命。 白家出头得太早了。 他本来有六十三名义子,现在只剩下六十二名,坏事就坏事在死掉的那一个白青荇身上! 枪打出头鸟啊,若不是白青荇在御门前摔死了王梦珍,白家哪里会这么快浮出水面,被谢朝首当其中地收拾修理? 陈朝被打灭了,白家失去了靠山,白家手里没有兵! 一个家族狂妄到与一个兵戈锋锐的朝廷作对,何等地不智? 白显宏从不参与那个陈氏宗女与西河王太孙的“计划”,然而,他终归不是白家家主,他只是白家三大族老之一,在这一场疯狂的复国行动中,白家已经脱不开身了。 “太平帝这一招狠呐。” 白显宏叹息。 “咱们本来想用饥饿贫寒收买陈地庶民的命,太平帝先一步买了。” “陈地世族有钱有粮,唯独不会拼命。陈地庶民无钱无粮,只有这条贱命。现在太平帝用陈地世族的钱粮买了陈地庶民的命,你以为他还会怕陈地世族联手造反吗?” “越是富贵的命,越值钱,轻易不舍得拼。” “咱们一心想买的也是贱命,何曾想过去买富贵命?” “古往今来,穷人造反得朝的,有。兵人造反得朝的,有。——几时见过富人造反能得朝的?” 白显宏的声音一如往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口中苦涩极了:“太平帝是不要脸啊。劫富济贫,哈,劫富济贫……既打击了陈地老世家的气焰,削弱了老世家的实力,又收买了庶民的贱命!本该反他的庶民,竟对他感激涕零。” “这群不受教化的贱骨头!有口饭吃就不认得旧主人了!”白野先恨恨地咒骂一句,兀自不甘心,问道,“义父,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等等吧。” 白显宏分明不抱什么希望了,口吻中却似无比期盼,“老大老二那边……都该有消息了。” 第113章 振衣飞石(113) “侯爷, 那位白二公子又来了。” “不见不见不见。”林若虚闻言即刻头大如斗,吓得连连摆手。 小幺儿似是拿足了人家的红包,口齿伶俐地帮着说话:“白二公子说啦,您要是不见他, 现在他就去衙门嚷嚷, 说您就是当年戏耍了谢朝上京无数宿老书生的故陈庆襄侯, 这会儿不忿皇太孙降谢, 又想上谢京捣乱去啦!” “哎哟这要了亲命的狗东西, 快闭嘴!”林若虚作势要打。 小幺儿嘻嘻笑道:“要不您就见一见?那白二公子可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他大哥才在河阳郡拥立了什么西河王太孙做皇帝,被人知道他在咱们家进进出出纠缠不放, 咱们也挺危险。” “就是他大哥在河阳作乱, 老爷我才不能见他!” 林若虚唉声叹气, “初见时挺聪明伶俐一个美人儿, 怎么就姓了白!陈家都给谢家打没了,他白家才洗干净泥腿子几年, 就敢和谢家掰腕子,怎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呢?唉, 唉!”竟是不住叹气。 又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幺儿蹿了进来, 喊道:“大事不好啦侯爷!那白二公子说啦, 给您三百个数,数完您不叫他进去, 他就去衙门了!” “这是讹上老爷我了!” 林若虚气得脸色发红, 怒道:“去把他叫进来!待会老爷我摔杯为号, 你们带人进来把他捆了!” 两个小幺儿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居然齐齐一笑,笑嘻嘻地答应:“好,好!” 没多久,两个小厮就领进来一个素衣简饰的年轻男子,披着御寒的斗篷,风帽遮住大半容貌,进门时,身上还带着一层轻雪。他在门口熟练地站住,脱去身上质朴陈旧的斗篷,才刚刚露出他白玉似姣好的脸庞,整个屋子都似明亮了几分。 他偏头看着屋子里袖手阴脸的林若虚,浅浅一笑,就似暖玉生辉:“相公。” 林若虚看着他美得殊绝尘寰的脸就气不起来了,被喊一声,脸上霎时间显出一种尴尬又心虚,还带了两分遗憾的表情,满口否认道:“你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