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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茂笑了笑,道:“是。大名谢知非,小字谢谢。” 太后也被这个促狭的小名儿逗乐了,吩咐大宫女:“将本宫那套白玉连环找出来,一并送去璇靖王府。告诉六王,若明日王妃不碍,叫他带着知非郡主进宫。若不方便,叫他照顾王妃,不必着急来见。自家人,不必拘束。” 大宫女将她懿旨重复一遍,确认没错之后,方才领命而去。 太后突然变得沉默,谢茂莫名所以:“阿娘?”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今年不选妃,明年不选妃,替你皇父守满了二十七个月,皇帝还有什么理由不选妃?”皇帝如今还年轻,没有子嗣,朝臣也不会太着急。可若是皇帝一反常态,连选妃都不愿意,这让朝臣们怎么想?没有后妃的皇帝,注定不会有子嗣,朝局如何安稳得下来? 谢茂笑道:“明年再着急也不迟。” “阿娘不逼你。你和飞石在一起,阿娘也不反对。何妨做个样子呢?采选淑女入宫,给个不高不低的位分,你若乐意,就去坐一坐,若不乐意,后宫还有阿娘替你镇着,翻不起浪来。”太后觉得选妃与衣飞石毫不干碍。 “此事儿臣心里有数,倒让阿娘烦心了,是儿臣的错。”谢茂想了想,说,“再过两个月,儿臣有个女臣入宫,搁在阿娘跟前装装样子,以后儿臣还有大用,阿娘教教她规矩。” 太后是个极知道分寸的女子,她和儿子说话也是说一不二,不是她蛮横,而是她对皇帝提过一次的事,皇帝若不肯应,她就绝不会再提第二次。闻言点点头,道:“好。” ※ 襄州安平府。 梅花寨本是一片野林,从陈京押解来一批女奴在此建起虏营之后,常有轮休的兵卒前来买|春,这里就渐渐变得繁华起来。今日又有新女奴送抵,贪新鲜的兵卒早已排着队等候,个个摩拳擦掌。 “听说这一批是宗室女!陈朝皇帝把他皇妃公主都赎回去了,没钱赎宗女,说不要了!” “这个好看。不知道睡这个要多少级。” “呵呵,多少级爷也睡得起。” …… 兵卒们yin邪的笑声中,衣衫褴褛的陈朝女奴低头被押进了妓寨。 这不是普通的妓寨,而是专供边军泄欲的军妓营寨,在这里通行的赎买货币除了银钱,还有战功。若一个兵卒仅有银两,斩首不多,那他就只能睡低等妓|女。身份越高贵,模样越漂亮的军妓,都会有足够多的斩首级数来限定资格。 衣飞石很少来这种地方。他在战场上对敌人从不留情,哪怕是妇孺也能毫不留情地砍杀,可是,下了战场,他没法儿面对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他从小就在军中长大,从小耳濡目染,可是,这种事情他还是没法习惯。 他今天之所以会来梅花寨,是因为他要找一个人。 “二公子,快看,是二公子来了!” “不是说二公子从来不睡营妓么?也想弄个宗女玩玩?” 把手妓寨的役兵上前施礼:“衣将军,请进。” 衣飞石并未走进妓寨,他站在门口,听着妓寨里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心中很厌恶。明知道哭泣的都是敌国的女奴,他不该有任何同情心,他还是觉得很厌恶。 曲昭跟在他身边,呼喝道:“把今天刚到的陈氏宗女都叫来。” 第63章 振衣飞石(63) 刚到梅花寨的陈氏宗女都还立在门外, 二公子要人,很快就尽数拉了出来。 这群曾经尊贵的女奴们十人一队,用长麻绳绑缚着右侧胳膊互相串联。略显姿色的身上都只剩下粗布麻衣,反倒是长相平平的还残存着一两件被俘时穿戴的袍服。所有人都很脏, 长发打结, 沾着血渍精斑, 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抵达襄州之前, 她们已经在前线十多个军妓营寨中辗转, 刚烈的,体弱的,都已经香消玉殒, 活着站在这里的要么双眼直愣愣地疯了大半, 要么麻木不仁地低着头。 衣飞石目无表情地盯着她们, 曲昭问道:“左肩有血痣者出列!” 人群里有了一丝sao动, 最终还是没人“出列”。 曲昭一脚踹在负责看守妓寨的役兵屁股上,将人踹了个趔趄:“听不懂人话?” 役兵一个激灵, 看着身畔二公子目无表情的脸,立刻唤来所有值守的役兵, 十多个三五大粗的悍卒开始一个个检查, 将所有新进寨的女奴衣裳掀开, 察看左肩。 这左肩的位置说大也大,说小不小, 惟恐看漏了那颗二公子寻找的“血痣”, 役兵们大手一张, 将女奴们本就破烂的遮羞几乎全都扯了下来。旁边垂涎欲滴围观着等待买|春的兵卒们个个面露yin邪,摄于衣飞石威严不敢高声议论,私语则窃窃不绝。 衣飞石看着一群妇人袒胸露乳瑟瑟发抖的模样,握在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常年领受长公主的苛待折磨,导致他对弱者有着非同寻常的同情心。 理智让他分得清楚战时与非战时,战场上屠杀敌军、削弱对方悍卒时,他不会有半点犹豫,他甚至也曾以敌军尸首筑起京观,炫耀武力。可是,当他看到无力反抗的势弱者——就如同眼前这群羔羊般无力的妇人——他就会想起受制于礼法、亲情,在长公主面前全无抵抗之力的自己。 在这个时代,贵族的眼中,庶民是资源,是财产,甚至是食物。而在男人的眼中,女人是同样是资源、财产、食物。两军交战时,屠杀对方的男丁,抢夺对方的财产和女人,女人可以用于泄欲、繁衍,饥饿时杀来充饥——哪怕高贵如宗女,依然逃不脱这个下场。 衣飞石隐隐可怜着这些没有选择权的妇人。战争胜利时,她们是彩头,是锦上添花的荣耀,战胜失败了,她们就是牺牲品。 但是,这个世道容不下衣飞石对她们的悲悯。 正所谓好男不当兵,这时候但凡把脑袋挂裤腰带上出命拼杀的,第一为吃饷,第二为发财,升官那都是极其遥远的事情,普通兵卒不做那妄想。女人是财产的一种。打了胜仗,要记功,要发饷银,要抢女人,这是千百年谁都改不了的规矩。 许多老兵在冲阵杀敌时,一根棍子胀得硬邦邦的,屠杀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