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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向导的私密房间

    

四  向导的私密房间



    晚饭一吃完,老唐就开始披挂上阵,原来在杜峻昨天的“外甲”里面,还有皮坎肩、棉衣、毛衣、厚厚的秋衣,里里外外得有七八层,还都是极厚的衣服。

    “能不能带我也上山去,我也可以站岗,可以巡山!”阿白觉得今天气氛不错,自己已经立起了威信,兴致勃勃地要求道。

    然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阿白,那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深深的不支持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拒绝。

    “算了你自己去吧……”阿白虽然没有敏锐的五感,但是对于情绪情感却十分敏感,那种抗拒感太强烈了,如果眼神有力量,他感觉要被这几个家伙小看人的眼神顶个跟头,还是有点太急了啊。

    “老鹰,把那些兔子剥了拿盐卤上啊!”老唐交代完,便跨着一摇一晃的步子,大熊一样走出去了。

    “我带你去看看安慰室吧。”杜峻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看出阿白情绪不高,便主动说道。

    阿白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想了想,又点点头。杜峻拿铁盘子托着一根兽油蜡烛,带着阿白经过走廊,进入了右边的屋子。

    虽然蜡烛只照亮屋子的一角,但是阿白还是看到,屋子里放着一台电视,还放着一些简单的健身工具比如哑铃,还有几个球类,中间还有一张台球桌和一张乒乓球桌,一面墙边还摆着一个不算高的书架,上面放着不少书。

    这就是哨所的俱乐部,是哨兵业余活动的地方。屋子比较大,相当于宿舍加上水房的大小。而与之相邻的,就是向导的房间了。

    “因为太久没人住,我把电闸关了,得等到明天再开了。”杜峻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推开了门。

    进门就能看到靠墙放着一张书桌,前后各摆有一把椅子,这是哨兵找向导做心理咨询的基本配置。

    再往里走,就只剩下炕了。

    没错,垒得足够八个人并排睡下的大炕。

    “炕的里墙上还掏了个柜子,你的行李我们就给放到里面了,这屋子就是给向导住的。”杜峻举着蜡烛到炕边说道。

    “给我住的?给我一个人住的?你确定不是大家住的吗?”阿白无语地说,“这冬天睡这儿多暖和啊!热炕一烧,多舒坦。”

    杜峻斟酌了一下才说:“咱们的哨所是铺了地龙的,冬天挺暖和,而且,哨兵不怕冷。”

    阿白真想捂脸,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自己昨晚冷得不得不穿着毛衣毛裤睡觉,这几个哨兵可都是穿着个小裤衩就睡了,也就老唐穿了个秋衣秋裤,也看着薄得很。

    “这个倒是我疏忽了,向导不耐冷,这也是哨所管理条例写了的,这两天有时间就把炉子给你生起来。”杜峻很严肃地说。

    阿白摆摆手:“还是别了,这么大个炕,得烧多少煤啊。”

    “没事,炕头能热起来就够了。”杜峻听不出他拒绝的意思,还坚持着。

    “你们都在那屋住,我一个人住也不好。”阿白委婉地继续拒绝。

    “这就是向导住的屋子,你放心住吧。”杜峻还是死脑筋。

    “我怕黑行不行?”阿白没好气地转头白了他一眼,来到那张书桌前,拉开凳子坐下,先拍了拍桌子,然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没开口就已经有了股苦口婆心的劲儿,“杜峻同志,你坐下,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和你好好谈谈了。”

    杜峻有点惊愕,还是把蜡烛放到桌上,坐到了阿白对面。

    不过两个人的身高差,让烛火照出的杜峻影子遮满屋子,阿白却只能盖住一角……

    “杜峻同志,我觉得从我来到咱们哨所,你的态度就很有问题!我是带着军区正式任命书下来的副哨长,兼任辅助班班长,我是有我的工作分工的!”阿白义正词严地说,其实辅助班也就是向导班,现在也就阿白一个人。

    “你不仅第一天就试图撵我,还想把我和同志们隔离开,你别否认,我们向导就是干这个的,你心里就不想让我和哨所的人多接触,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是不是怕我分了你的权,你是不是觉得我来了就夺了你这个哨长的位子?”

    几顶大帽子扣下来,杜峻脸色也变了,他坐直了之后非常认真地反驳道:“阿白同志,你这样说我,是在怀疑我的党性,是在怀疑我的品格!我不能同意!”

    “那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咱们是一个哨所的同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话不能说开了?”阿白趁机逼问道。

    杜峻气得直喘粗气,他盯着跳动的烛火看了一会儿,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这把一直等他回答的阿白吓了一跳,哨兵的力气可不是说说的,桌子都震动了,他整个人都吓得抖了一下,又觉得太丢面子,努力试图稳住自己,但是表情却特别委屈。

    杜峻也手一收,那股气势面对阿白委屈的表情也撒不出火了,他抓着桌边,又想了想才开口说:“阿白同志,你一口一个咱们,一口一个日子长着,这就是我不乐意让他们多接触你的原因。

    “老鹰都和我说了,你可是帝都的高材生,虽然听着你名字好像是国家抚养的向导,但是能从帝都专修学院毕业的,那都是军区直属的,怎么会跑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杜峻话一说开,眼神也渐渐凌厉了,“咱们哨所虽然偏,上级文件也都是学过的,部队政策现在向着边防哨所倾斜,想提前调职或者去好位置,有边防工作经历可是加分项,你是不是打着镀金的主意?

    “你要是想混个边防工作经历的鉴定书回去,你就乖乖给我在屋里待着,反正你也帮了越山青一次了,就别来招惹我们哨里的人,我们乌苏里的人老实,吃不了你那一套。”杜峻大手一挥,一副赶苍蝇的架势。

    阿白却恍然大悟,杜峻说的情况,还真是存在,尤其是部队里讲究按资排辈,这个必须有边防经历的文件又是最高首长下的,那些激进派的向导想往高处走,说不得就得到保守派根深蒂固的边防来,至少走个过场。

    这么说起来,当初那个帮杜峻做了一次精神助眠的向导,可能未必是老唐想的那么好心,毕竟向导为哨兵梳理精神节点那是有风险的,只要他回去说一句,在精神助眠的时候被哨所的人精神浸染了,就能调回去,工作经历有了,又不耽误时间。

    想到当初杜峻亲自把人送出山,不定被军区的人说了些什么,心里指不定多大的憋屈不敢跟哨所里的人说呢。

    阿白想了想,转身上炕,打开柜子,很快就翻出包里的一份文件,扔到了杜峻面前。

    杜峻打开一看,《终身服役边防哨所志愿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姓名、手印盖得妥妥的。

    阿白又把一个红绒布小盒子打开,推到杜峻面前,里面放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奖章,那奖章形状如盾,上面浮雕着山峦瑞雪,山峦顶端有红星和松枝花纹,底下还写着四个大字“北疆英雄”,再下面则是两个小字,“阿白”。

    “我是被部队的人养大的,这是我养父传给我的北疆英雄奖章,他的名字,你应该也听过,我看到咱们哨所东边围墙最下面的石头上,就刻着他的名字。”

    杜峻拿着这一个奖章一份志愿书,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但是那股懊丧后悔到极点的情绪,却迅速反应到阿白的感觉里。

    阿白握住杜峻的大手,语重心长地说:“杜峻同志,我来到哨所,就已经把根扎在了这里,祖国没有忘了边防的同志,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让咱们哨所走得更好,你要配合我的工作!”

    杜峻特别感动地双手和阿白死死握住,大有二次世界大战时两位亚国开国首长胜利会师的感人肺腑劲儿。

    “哨长……”阿白说了这一句,杜峻立刻拒绝道:“你就叫我杜峻吧,哨长和副哨长在行政关系上可是平级的!”

    “那我就不客套了!”阿白也非常严肃认真地说,“咱们哨所的情况我也看了,几个哨兵的精神情况不容乐观,治理工作刻不容缓啊。”

    一听到自己哨所里的小伙子们有事儿,杜峻立刻急了:“你说,我全照你说的办!”

    阿白心里一笑:拿下你,咱这工作就好开展了。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开始解释起来:“我看过哨所里的值班表,基本上每四天就要巡山一次,都是野兽形态,这对于你们来说是有很大影响的。”阿白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态度也认真起来。

    “我今天对越山青做的精神沐浴,就相当于治了个小感冒,只是表面的,但是你们的里面。”他指指自己的头,“却需要更复杂的方法才能逐渐缓解。”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感觉。”阿白伸出手扳着手指头数着,“失眠,躁热,焦虑,易怒,变成兽形的时候很想攻击点什么,有时候会突然专注于听到的某个声音,闻到的某种味道,看到的某个东西,然后发呆很久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几种情况是逐步递进的,越后面的越严重,你有这种情况么?”阿白问。

    杜峻微微一愣:“什么?”

    “走神……我明白了……”阿白举了举最后那根手指头,“精神疏导是个很细致很花费时间的活儿,同时需要大家的高度配合,你作为哨长,必须得帮我。”

    “嗯,你放心吧!”虽然杜峻不小心暴露出他已经处于失神状态的事实,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相信阿白说的是真话了。

    “那我该怎么做?”杜峻很为哨所里的哨兵们担心。

    “今晚啊,先睡觉!”阿白大手一挥,打开了安慰室的门,却看到俱乐部的灯亮着,越山青正拿着个哑铃嗨嗨地举着,老鹰正拿着本书像模像样地看着。

    阿白用“我早看穿你们了”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昂头阔步地回到了宿舍。

    司文鹰和越山青一起凑到杜峻旁边:“哨长,你咋、咋被他给拿下了?”

    “什么拿下了!”杜峻一黑脸,“怎么说话呢,阿白同志是来咱们哨所当向导的,你们不要老是这种态度。”

    “额。”越山青被他一唬,愣愣听着。

    倒是司文鹰冷笑一声:“只要哨长能配合,那我就配合。”

    “你什么意思!”杜峻一瞪眼,对这个和自己同年入伍的同年兵,他多少还是得给点面子。司文鹰也不是爱扎刺的人,一般意见不一的时候肯定有他的道理。

    司文鹰举起手里的书:“哨长,咱们一起去士官学校进修的时候,哨向配合这门课你就靠着我才过的,还是好好学学吧。”

    “咱们的副哨长啊,不简单。”他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转身回了宿舍。

    杜峻是个实诚人,拿着手里的教材有点头大,他赶到宿舍一看,阿白已经上了床。

    “你们赶紧上床吧,我要进行精神助眠了。”阿白打了个哈欠,干了一天活,天又黑得早,他真是有点困了。

    等大家都躺到床上,他从枕头边拿起一个32孔的口琴。

    “那是啥?口琴?”越山青好奇地问,“精神助眠不是得摸着我们脑袋,给我们念咒么?”

    阿白气得想抽他:“什么念咒,那是精神祷言!”

    “再说,谁说精神助眠就得皮肤接触了,你们这从哪儿学来的歪理邪说。”阿白拿着口琴,俯身打了下铺的越山青的头一下。

    “上次那个向导就是这么做的,不信你问哨长!”越山青不服气地喊。

    “闭嘴!”杜峻黑着脸喝了一声,“数你话多。”

    阿白了然,皮肤接触是高等级精神技能的施展条件,一个简单的精神助眠绝无必要,那个向导肯定打着装病的主意,把杜峻给坑了。

    “快躺下,磨磨叽叽。”阿白又抢白了越山青一句,然后拿起口琴放在唇边。

    悠扬的口琴声响起,几个哨兵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伴着口琴声睡着了。

    阿白擦擦额头的汗,他能感觉到,经过今晚这番恳谈和偷听,杜峻和越山青已经对他减少了防范,处于试探着相信的阶段。倒是司文鹰,这家伙可是有点棘手,不过他记得明天的值班表,就该司文鹰巡山了,哼哼。

    阿白副哨长对着司文鹰狠狠比划了个抓的动作,熟睡的司文鹰却完全没感受到。

    第二天早饭是老唐提早赶回来做的,一整只大兔子都被他剁开炒了,里面加了不少麻料辣料,那味道真是绝了。

    “一大早就吃这么重口味真的好么,哨兵不是应该味觉很敏感么?”阿白吃着又香又辣的兔rou,吃得嘴里呼呼啦啦直叫,“我在内地见到那些哨兵,想吃顿麻辣火锅都得找个向导帮忙。”

    司文鹰哼了一声:“咱们哨所里最低也是二级哨兵,控制下味觉那是很轻松的,和那些一级哨兵可不一样。”言下之意,我们还不需要你这个向导帮忙。

    “哦,最低,谁最低,越山青?”阿白装作无知地问。

    越山青正和一块兔胸rou搏斗,一听,嘎吱嘎吱就把骨头嚼碎了:“啥?我最低,我最低咋啦,瞧不起我啊?”

    “看你的兽形,你怎么也得评上三级了吧?”阿白双手捏着一根兔前腿,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问。

    越山青一听就蔫了,好像连食欲都没了:“我去评级的时候,那帮孙子就说我数值不合格,什么破数值啊,那些评级的三级哨兵哪个有我力气大,哪个有我感应敏锐啊。”

    “是欧米茄(jia)波阈值不合格吧。”阿白了然地说。

    “对对对,就那什么,什么欧茄(qie)子波。”越山青找到知音一样兴奋地说,“那是个啥东西啊,我咋就不合格了!”

    阿白舔舔嘴唇,拿着兔腿骨指着兔子说:“你说这兔子最快能跑多快?”

    “反正没我快。”越山青的回答气得阿白抬手就把那骨头砸他头上去了。

    越山青灵活地躲过去了。

    “那你说,这兔子平时出来吃草的速度,和你追它的时候,它逃跑的速度,哪个快?”

    “这还用问吗,那肯定是被我撵的时候快啊。”越山青喊道。

    阿白点点头:“那它为啥比平时快。”

    越山青越来越糊涂于这个无聊的问题了:“为啥?吓的呗,不跑它就被我逮住了。”

    “那你说,这兔子能天天的,时时刻刻都跑那么快么?”阿白又问他。

    越山青看看旁边也跟着听的几个哨兵,看没人搭腔,只好说:“那肯定不能啊。”

    “那你说你要是一直撵它,能把它累死不?”阿白指着可怜的死了之后还被人评头论足的兔子说。

    越山青嘿地笑了一声:“我就是把它累得要死了才逮到的。”

    “所以说,二级哨兵的能力,就是出去吃草的兔子,三级哨兵的能力,就相当于被你追的兔子。”阿白解释道,“你能达到三级哨兵的速度,但是保持不了,坚持久了,就像那兔子似的,累死了。”

    “欧米茄波阈值,就是衡量这个的。”阿白说道,“真正的三级哨兵,平时就能保持这个状态,你不行,你必须是特别愤怒,特别恐惧的状态,才能发挥这种能力,但是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累死了。

    “你现在的峰值,也就是最好状态,都已经接近四级哨兵了,但是你真正能稳定发挥的,也就是个二级,那些人或许不如你最好的时候,但人家平时就能稳定发挥,你明白了吧。”

    “哦,什么时候,我吃草的速度,也能比被人撵快了,我就合格了,是吧?”越山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诶不对,我怎么成兔子了?”

    阿白噗嗤一笑,逗这个二愣子实在太好玩了,果然被自己绕进去了。

    “老鹰,今天该你出去巡山了吧。”阿白突然转头对司文鹰说道。

    一直沉着脸听着的司文鹰一惊,有点戒备地点点头。

    “你走之前我给你做个精神屏障,一会儿来安慰室找我。”阿白很自然地把碗放到他那儿,优哉游哉地走了。

    司文鹰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碗,总觉得自己一直拿他当要走的人,对他好得有点太早了。

    阿白等了一会儿,司文鹰才敲了敲门,喊道:“报告!”

    这是部队里的规矩,阿白坐在安慰室,那就是副哨长兼辅导班班长的身份,哪怕是个光杆司令,司文鹰也得按规矩来。

    当然,规矩,也意味着生分。

    “进。”阿白答应一声,司文鹰不仅敲门,进来还敬了个军礼,然后就靠着门口不动弹了。

    “老鹰,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阿白笑眯眯地说。

    “是。”司文鹰抬头目不斜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阿白挑挑眉,低头看着面前的文件:“你和哨长拿的都是三级哨兵士官的待遇,应该去过哨兵士官进修学校了吧?”

    “是。”又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回答。

    “我看你哨向配合这门课拿了满分呢,有没有实习过?”阿白举了举手里的文件。

    司文鹰一惊:“你有我的成绩单?”

    “怎么也是来当向导的,关键数据得给我吧。”阿白微微一笑,就怕他不搭腔。

    司文鹰面无表情,但是喉咙那个吞咽的动作太明显了,紧张的情绪开始传达到阿白那里。

    “我们,就学了理论课,没有实践。”

    “那也没事,精神屏障嘛,又不难,对吧?”阿白搓着手,努力让掌心更热,“坐那儿吧,还是,你想躺炕上。”

    “副哨长,我觉得没必要吧。”司文鹰死死抵着门,“我每天巡山,都挺好的。”

    “我又不是没看值班表。”阿白没好气地说,“照顾老同志是好的,可你老是和老唐换班,让他站夜岗,你巡山,你知不知道对你影响多不好。”

    司文鹰梗着脖子说:“我挺好的,每次巡山属我效率最高。”

    “没摔下来过?”阿白冷冷问他。

    司文鹰一愣,惊呆的表情出卖了他。

    “我知道你的兽形是老鹰,这是北方少数民族的兽形,精神抗力更低,你得对自己的安全负责。”阿白没好气地说,“多久一次?”

    司文鹰紧紧握着拳头不说话。

    “是不是我得把哨长叫来,让他直接把你送去医院啊?”

    “你敢!”司文鹰猛地抬起头,眼神特别凌厉。

    “那你就乖乖听我的!”阿白分毫不让地站着,然后……然后,偷偷踮起脚尖试图增加点气势。

    司文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鹰隼一样的眼睛依然只有愤怒。

    “你看,我这么明显的搞笑动作,你一点反应也没有。”阿白叹口气,他又不是演小品呢,只是测试一下司文鹰能否保持正常的情绪变化。作为一个向导,充分利用每一个动作表情调动哨兵的情绪可是基本功,“老鹰,你要是肯听我的,我能让你不用去哨兵康复院,你,也不想离开乌苏里吧?”

    司文鹰的眼神软化了一点,他抿着嘴唇,犹豫良久才怅然无望地说:“我上次休假的时候,去过哨兵医院了,他们说我的状况很不对,恐怕得特级向导一对一梳理,我哪有那待遇呢。”

    “你坐下就有了。”阿白把椅子转过来,拍拍椅背。

    “什么意思?”司文鹰惊愕地问。

    阿白神秘地笑笑:“我不告诉大家你的秘密,你也先替我守住我的秘密,我们,都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司文鹰再次犹豫了,他迈了一步,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红红地问:“你、你要做哪种精神屏障?”

    “深海屏障。”阿白直言不讳。

    司文鹰立刻缩回了步子:“那还是算了。”

    阿白抬头就喊:“哨长!”

    司文鹰连忙过来捂住他的嘴,他一边捂着一边用手指点在手背上:“你要敢说!”

    阿白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怎么了?”杜峻那灵敏的听力怎么会听不到,几乎立刻就来了。

    司文鹰连忙转头背着手:“哦没事,哨长,我们挺好的。”

    “嗯,司文鹰正准备配合我进行精神屏障呢。”阿白顺势把他按在椅背上,然后对杜峻说,“哨长,你先出去下呗,他有点害羞。”

    杜峻这个老实刻板的家伙,难得露出惊讶,如同吃了苍蝇一样,他看了司文鹰一眼,好像在说:这家伙也会害羞?然后就关上了门。

    阿白抓着司文鹰的肩膀,倒像是他才是老鹰,而司文鹰只是只可怜的小白兔:“现在,告诉我,你的二级触发点,在哪里呀?”

    这哄骗小孩子的语调,却骗不了学习成绩很好的司文鹰,他脸瞬间涨得通红,嗫嚅着,说出了那个部位。

    “脚指头,我的二级触发点是脚指头。”司文鹰一脸认真地说。

    “你逗我呢?”阿白敲了他的头一下。

    “就是,做胶衣反射实验的时候脚指头有反应!”司文鹰坚持嘴硬道。

    “你真拿到哨向配合满分了么,敏感点和触发点是不同的,知不知道?”阿白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一下,“不愿意就说,你以为我愿意?一个精神屏障多费力你知道吗?你要是不要就走吧,巡山去,飞去,摔死你算了!”

    司文鹰被他推得站起身,看阿白真的生气了,他握住门把手,犹豫半天,回头问道:“非得这样么,用浅海屏障行不行?”

    “要是没有必要,我会要求用深海屏障吗?我是看你比他们几个学得多懂得多,知道我多不容易,你要是不领情,就当我卖笑给瞎子看吧。”阿白挥挥手,一副饱受伤害的样子。

    司文鹰的呼吸不停起伏着,每次深呼吸,都是在做决定,每次长吐息,又是放弃,阿白其实比他还紧张,但是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

    最终司文鹰转头,非常严肃非常认真非常大义凛然地说:“我要为哨所里的人试试你的能力。”

    不过紧接着的话还是暴露了他的窘迫:“你不许跟任何人说。”

    阿白点点头,同样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你要同意,就把衣服脱了吧。”

    司文鹰深吸几口气,手拉开拉链,然后又说:“你能转过去么……”

    “哪儿那么多破事儿,是不是男人!”阿白激将他。

    司文鹰咬咬牙,速度很快地把上衣脱下来了。

    哨兵的身材一向是惊人的健美,司文鹰也是如此,他的上半身是个非常明显的倒三角,肩膀非常宽,胸肌特别发达健壮,腰倒是比较窄,两条明显的人鱼线没入了裤子里,他穿的军裤里还露出棉裤毛裤的边,然而这么土气的衣服也掩盖不了那最天然原始的性感。

    “下面不脱么?”阿白始终保持着一种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端正态度。

    司文鹰咬着牙:“不用了吧。”

    “我建议你至少解开。”阿白拍拍椅背。

    司文鹰没有听他的建议,只是坐在那里,虽然他不出声,但是胸口却起伏很快。

    他很紧张。

    “说吧。”阿白的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轻缓地揉捏按摩着。

    司文鹰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发出了一个声音。

    “大点声,你跟蚊子说话呢。”阿白低头凑到他耳边。

    司文鹰看着凑过来的家伙,特别恼恨地说:“乳、rutou。”

    “挺传统的触发点嘛,有什么可害羞的。”阿白鄙夷了他一下。

    司文鹰受不了地催促:“你快点。”

    “忍不住啦?”阿白还故意取笑他。

    司文鹰几乎要起身逃掉了,但是阿白按住了他的肩膀,手法非常轻柔地慢慢加力,等自己的指尖被司文鹰的体温暖热之后,开始慢慢往下。

    司文鹰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紧了,胸肌硬得像石头。

    “别紧张。”阿白轻柔地说,“你是苍族?我听说苍族的兽形都是老鹰。”

    “嗯……”努力忍耐着,司文鹰回答道。

    “据说因为苍族的兽形都是老鹰,所以胸肌特别发达呢。”阿白微笑着轻声说。

    司文鹰又害羞了,他咬着牙说:“也没有。”

    “你的身材很棒。”阿白轻声赞美,手指尖终于跨越司文鹰笔直的锁骨,在山丘一样缓缓拱起的胸膛上慢慢滑下。

    司文鹰抖了一下。

    “别紧张,有什么可害羞的。”阿白轻声安慰他,“这是正常的反应,没有关系,放松,放松。”

    他的手指在即将触到目标的时候绕开了,手法非常轻柔地绕到两边,缓慢地抚摸着,司文鹰的胸膛宽阔,弧度自然,他竟能把自己的手掌整个覆在上面。

    司文鹰整个人微不可察地颤抖,光滑的皮肤表面竟然起了细细的磨砂感觉,阿白的中指若有若无地掠过那点殷红色的乳晕,每每只是轻轻擦过边缘,而核心的那一点很快就颤巍巍变成了一个小尖。

    阿白继续用又像按摩又像猥亵的手法揉按着司文鹰rutou周围的皮肤,司文鹰渐渐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头,紧紧皱着眉毛,然而嘴唇还是紧紧闭着。

    就在这一刻,阿白突兀地用手指捏住了硬起的乳尖,旋转揉捏着。

    司文鹰的胸肌甚至因此跳动了一下,他无法忍耐地张口,发出低低的喘息。

    阿白此时也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意识里,眼前却是一片混乱的气流,如同厚重的雾霾一般弥漫着,不时还有无形的力量搅动它们,形成龙卷,向着他席卷过来。

    但是在他击中司文鹰的二级触发点的时候,雾霾深处,却骤然亮起了一点金色。

    在对于精神层面的研究里,有人认为情欲是人类一切思想活动的源头,虽然这只是部分学派的理论,但是对于情欲的刺激,确实能够激起哨兵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波动。

    可以说无论野兽还是哨兵,都具有性欲,但是野兽只有本能,哨兵却可发乎于情,性欲和情欲只一字之差,却是区别兽性和人性的关键。

    人的身上有很多敏感点,能够激起性的反应,在这种时刻,向导能够准确找到哨兵的精神核心,也被称为精神原点,并以此为基础进行一系列的精神cao作。

    人身上的敏感点有很多,有的怕痛,有的怕痒,有的怕热,有的怕冷,但是只有触发点,一旦触碰,就会引起性反应,也能引起精神原点的反应。

    那点金色亮起的瞬间,在意识的世界里,阿白轻轻一挥手,一股强风猛地席卷,将他和那金色的核心之间所有雾霾扫荡一空,在清澈的天空之中,一只浑身散发金光的毛茸茸的小鹰静静沉睡着。

    阿白双手轻轻拢住它,一道气泡般剔透的光罩将它保护在内。

    然而气泡内的小鹰微微动了动,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在意识海内一切行为都是超出常规的,阿白的意识猛地退去,那片如同混沌海洋一般的精神雾霾再次包裹了那只小鹰,他迅速地抽离了司文鹰的精神,但是他知道那些雾霾在这一次精神屏障消失之前,无法再继续侵蚀司文鹰了。

    司文鹰猛地睁开眼睛,阿白已经抽手退开。

    “感觉怎么样?”阿白问他。

    司文鹰站起身,打量着自己,甚至忍不住摸着自己的皮肤,在身上摸来摸去。

    “别摸了,感觉如何啊?”虽然阿白很喜欢看,但是还是要先确定效果。

    “说不出来……”司文鹰摸摸自己的额头,忍不住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很,清新……”

    “那是当然的,你的精神雾霾重得我都受不了了,有了精神屏障当然要好很多。”阿白故作辛苦地甩甩手,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很难形容的,就像是有一件事困扰你好几天,你突然给解决了,或者好几天没睡,突然好好睡了一觉,这种精神上的如释重负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谢谢……”司文鹰僵着脸,很小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光口头感谢可不行,我要rou偿!”阿白大大咧咧地说。

    “什么?”司文鹰惊讶地瞪着他。

    阿白伸出手比了个抓的姿势:“刚才是为了触发精神反应,我其实根本没有感觉的,我想,再感受一下。”

    “呃……”司文鹰本能地试图抱胸,好像阿白是个猥琐的恶棍。

    阿白其实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一看司文鹰的反应,立刻见好就收:“你不愿意就算了。”

    “那……”司文鹰咬咬牙,一副付出了重大牺牲的样子,“你快点。”

    阿白瞪大眼,故意嘿嘿坏笑两声,就凑了过去。可怜司文鹰那么大个子,却被逼到墙角抵着门,英勇就义一样。

    “真是的……”阿白用食指在司文鹰的胸口戳了一下就收回了,“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的。”

    他转身去搬椅子放回原处,边搬边说:“你快收拾一下巡山吧,一会儿别晚了。”

    被他放过的司文鹰反而愣在那儿,神色复杂,一时竟有点,竟有点……司文鹰抱起地上的衣服十分迅速地胡乱套上,就跑出了安慰室,他不敢面对自己的想法了。

    阿白坐在椅背上,看着自己的手指,模拟着刚才揉捏的动作,喃喃自语道:“早晚让你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