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难言的羞耻
二、难言的羞耻
廉月到家,屋里灰蒙蒙,离窗户远的地方已完全暗了。天际被撕裂,两行灰白的云和夹在中间的亮眼的颜色是伤口。云之间的颜色实在亮得耀眼。廉月只看到了白光一道,便偏开头,闭上刺痛的眼。 廉月开了灯,将屋照得亮堂。 她去到沙发上蹲着。 廉月不爱玩手机,不爱社交。闲时,好像真没做过哪些有意义的事情。 屋子里静得出奇,廉月的心脏疼。她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多年前的电视剧。廉月记得屏幕上的几个演员,伸开了身子,倒在沙发上看,手捏着手机转。 忽地,有两声叩门声。廉月吓了一跳,欲起身,想起自己并未点外送,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矮下身,屁股正挨上沙发,廉月一顿,想到一人。她慢腾腾地躺回沙发,拿起手机看门外的监控。 来人是徐温远。此刻的他比两个小时前显得疲倦。头发乱了,眼睛睁得费力,嘴唇不红,折起的袖口盖住了下一层衣服。从袖口飞扬的程度看,下一层衣服有无数个褶皱。 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握着行李箱的拉杆。 廉月放大了画面,认出袋子上有机场免税店的图案。那家免税店的包装袋有许多款式,每一个都印着显眼的LOGO,周围趴着好几个图案。 廉月松开手,画面恢复正常大小。 徐温远看起来很紧张,频繁地眨眼和耸鼻。 廉月当真好奇:徐温远因何而无措,他的原因多吗。 等了片刻,没人开门。 徐温远屏息,听不见从里面传出的动静。一咬牙,再次叩门。这次选择摁下右侧墙壁上的门铃。 铃声在屋内环绕。廉月设置的是圣诞曲中的一段。 廉月仰头看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大门。她动了动身子,一半的小臂在沙发外悬着,再外的手举着手机。 手机里的徐温远站定,继续目视大门。 廉月看着,没有起身去开门的心情。 半晌,徐温远低头抬手,在密码锁上输出几个数字。就听锁响了两声,提醒:“密码错误。” 徐温远明显一愣,重复试了一遍,得到的答案是“密码错误,还有三次机会”。 徐温远一顿,随即狠狠地砸门。只一下,手的疼痛唤回他的清醒。他在手机上找廉月的联系方式。 廉月收到了徐温远的来电,没有接通,没有挂断,叫它自己响了好一会儿后自动挂断。然后,廉月将手机音量拉至最高。她希望门外的徐温远能够见到里面的声响。 忙音持续了许久,久得徐温远出现了耳鸣。他懊悔不已,垂头看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喉咙被粘稠的东西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几秒的犹豫,徐温远又一次点击来电记录里红彤彤的“廉月”。耳边照旧是忙音。可是徐温远隐隐觉得自己听到了另外的声音,不属于他的声音。 徐温远缓慢地移开手机,侧耳听,听到了冰冷的女声,女声后,是时断时续的嘟嘟声。 徐温远难以置信。他挂断电话,重新拨打。他打开扩音。门内外的声音重合。 徐温远怔了半晌,挂断电话,咽了一口口水。 廉月留意到徐温远的手攥成拳。 如果是廉月所熟悉的徐温远,他会敲门大喊。如果廉月是徐温远所熟悉的那个人,第一句话只要一喊出,廉月就会急匆匆地奔来。 但是,如果廉月如同数年前一般,她该早早地开门了。 廉月变了。徐温远认清了这一现实。他松开手,疲惫地弯腰,放倒了行李箱,坐上去。 徐温远在门外坐了一夜。门外是声控灯,徐温远没有发出声响,因此周边是黑的,唯不远的安全出口牌子亮着。 廉月坐起来,蜷缩起身子,将身子折了三折,环臂放在膝盖上,半张脸埋进臂弯。就着这个姿势,廉月举着手机看监控,过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