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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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握手
第18章
“但我從美夢中醒過來了,jiejie。”
繡嫣看向吳玉霜,看到一雙流淚的眼睛,還有一張隱忍著哀傷的,淡如秋月的臉容。
吳玉霜沉默地低下頭,眼淚滴在繡嫣為她繡的雲錦手套上,是雪地裡落下一串串影子。
“我尋死未遂,老爺把我重新賣到了歌樓,這時候我已經不值錢啦……”
繡嫣笑了:“我想通了。我不能死,我要好好賺錢,讓芊兒在那邊過得好一點,她現在和我師父住在一起呢,她們給我託過夢。”
吳玉霜望著繡嫣。
繡嫣覆上吳玉霜的手:那雙滴滿眼淚的手:“jiejie,對不起,你送給我的東西,我換錢了。廟裡的徐姑姑可以作法通靈,召來芊兒的魂魄,除了在夢裡,我們只能這樣見面。”
吳玉霜心中千言萬語,安慰的言語湧到嘴邊,卻難說出一句。
她輕輕撫過繡嫣的髮絲,只是嘆息。
繡嫣從懷中摸出溫熱乾淨的紅手帕,為吳玉霜擦拭眼淚。
繡嫣把手中的木匣打開,裡面裝著女兒和師父的遺物。
吳玉霜往匣中看去,一股沉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兩個木牌位並列躺在盒子裡,還有幾個保存完好的、製作精緻的平安符,兩串白潤的菩提子佛珠,牌位是用上等沉香木做的,上面刻著墨黑的名字。
繡嫣之女,芊之靈位。
繡嫣之師,燕之靈位。
牌位很光滑,字跡稍微有些模糊,是繡嫣撫摸太多次留下的痕跡。
“我不想給女兒用老爺的姓氏,想讓她隨我的姓氏,但我不知道自己原本姓什麼。”繡嫣輕輕撫摸著牌位上的稜角:“……無姓女肚子裡的無姓女。”
“無姓,也就是姓什麼都可以,”吳玉霜說:“你可以為自己和她選一個姓氏,或者就不選。”
繡嫣垂眸想了想:“那我們姓吳好了,好報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吳玉霜還沒說話,繡嫣又笑道:“開個玩笑,我們不配高攀jiejie的姓氏。”
總是知禮地後退半分,像試探,給別人台階下也給自己台階下。
吳玉霜正色道:“怎麼是玩笑?我們是姐妹。我既然是這孩子的姨母,理應為她做些事情。”
繡嫣望著她,眼神裡透著幾分茫然:“jiejie的意思是……”
“既然是咱們的孩子,還有師長,仙去了,就理應做法事超渡,把牌位供奉到正經的寺廟中去,祭拜香火,”吳玉霜說:“無論她們是要投胎轉世,還是位列仙班,也都看她們的意思。”
繡嫣低下頭:“可是…”
“你怕不能和她說話見面了是不是?”吳玉霜問。
繡嫣點點頭:“之前多虧了徐姑姑幫忙,我才能重新見到女兒,她說女兒還沒有投胎,是還沒等到機緣…”
“你怕她投胎了,你又沒有女兒了是不是?”吳玉霜問。
繡嫣沉默地低下頭。
她居然被吳玉霜了解到這種地步嗎…
吳玉霜說:“投胎,喝了孟婆湯,今生的一切都將忘卻,她會開始新的人生,你怕她會忘了你。”
繡嫣的臉色蒼白,是完全被說中了。
悲痛之中,有種微妙而隱秘的不安,繡嫣從未向人袒露自己到如此地步,比赤身裸體更加令她感到羞恥,那簡直是剝開了她心臟上的rou,有些搖搖欲墜了。
“我很卑劣自私是不是…”繡嫣問:“我應該放女兒自由麼…”
“不是,”吳玉霜抱著她:“芊兒也一直想見你,如果不是想見你,她又怎麼會附身徐姑姑,來跟你說話呢?”
繡嫣泣不成聲,哭倒在吳玉霜的懷裡。
“jiejie,我該怎麼做…求求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不能失去女兒第二次,我會永遠也見不到她,我不要……”
“要不然,我也下去找她好了,”繡嫣抬起頭,她一夜未睡,眼睛下面烏青一片,淋淋的淚光流淌在黑青的河床上,“我也去下面找她,和她一起……”
吳玉霜握住她的臉。
“那我呢…”
吳玉霜問她:“繡嫣,那我呢?”
她望著她的眼睛,去找她眼睛裡的光,卻只遇到了散布在烏青眼底的,淚水上的月光。
沒有回答的問題。
-
恍惚之間,繡嫣還是睡著了,她太疲憊了,而且在吳玉霜的懷中,她好像真的在jiejie的懷裡一樣。
除了師父之外,沒有任何人再讓她產生過這樣的感覺。
天色明亮起來,滿園秋寒,桂花樹上掛著未乾的晨露。屋子裡燒著熱熱的爐子,吳玉霜抱著她,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夜。
繡嫣做夢了。
夢裡,她懷著女兒,在燭光下給芊兒縫製小被子。
她選了翠綠色的棉布,濃麗的生機勃勃的顏色,布料上的繡樣是一片芳草地,她認真地繡著,等孩子出生之後,就蓋這個小被子,像是睡在草地裡一樣,軟軟和和的,暖融融的,多好啊。
想著想著,繡嫣微笑起來,忽然,腹中的一陣胎動。
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肚皮裡面,像是要和她擁抱。
“芊兒,芊兒…”繡嫣也輕輕摸著肚子,兩隻手隔著肚子,就像牽到了一起。
也是在碰觸到那隻小手的時候,繡嫣心頭才有了一種感覺,孩子有些事情想要告訴她。
她和孩子之間一直有著這樣的感應,是啊,她想起來了,在沒有遇到徐姑姑之前,她和孩子之間就有這樣心與心之間的交流。
孩子在對她道別。
小手一下一下地揮著,像是想要擦掉母親的眼淚,但是她出不來了。
繡嫣臉上的笑容淡去了,她低頭,看到自己正在繡著的綠茵被,不知從什麼時候從翠色變成了黑色,草地也被幾棵墨色的柳樹取代。
墨色如同霧和水一樣瀰漫出來,繡嫣的意識恍然下墜,越來越模糊,許多被壓抑的記憶和情感就像墨色一樣瀰漫出來,將她淹沒了……
甦醒過來的時候,繡嫣唸著孩子的名字。
“做夢了?”吳玉霜問。
“jiejie,我夢到…芊兒,夢到墨色的柳樹……”
“墨色的柳樹。”吳玉霜重複了一次,“墨柳…”
“莫留。”
繡嫣望著自己的手,被吳玉霜握在手心的那隻手。
一整個翠綠色的世界剛剛從這隻手中滑脫,而一個純白色的世界握住了這隻手。
在萬丈深淵的懸崖邊,繡嫣仰望著這隻被緊緊握住的手,不去看腳下的漆黑虛空,澗中波瀾。
她明白總有一天這雙手也會放開,但被如此緊握過,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