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诉

    “兮兮！”齐湍几乎是摔进洞xue的，她连滚带爬到尹韫兮身边，哪里还有昔日的骄傲。满手污泥的她直接把尹韫兮揽进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醒了，兮兮……还好醒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别……担心……”尹韫兮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拍在齐湍的后背。

    听到尹韫兮的回话，齐湍才撑起身子，远离尹韫兮，问：“冷不冷？”她这么问，是因为她只能解决这个问题。

    尹韫兮惨淡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无力地回答：“冷……”

    声音轻得像洞xue里的灰尘。

    那我抱抱你吧。齐湍想这么说。但人在将死之时，总是能看透很多事，譬如，尹韫兮其实恨透她，不会愿意和她拥抱。她神色暗淡，像坠落的星星。

    “抱抱我吧。”

    却没想到尹韫兮会这么说。她看到尹韫兮向她抬手，向她索取拥抱……兮兮的左臂，分明疼得举不起来。

    “别动。”齐湍把她拥进怀里，尹韫兮唯一没有受伤的背部和齐湍的前胸贴在一起。齐湍脱离地靠在石壁，双手轻轻打在尹韫兮的侧腰上。

    她记得昨天秦离殇也踹了兮兮的腰，她不敢用力抱住，免得弄疼尹韫兮的伤口。

    齐湍向外散发热气，尹韫兮悉数吸收，后背暖融融的，像有小火烘烤，温暖却不灼热。于是，尹韫兮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齐jiejie……身上为什么总是很烫呢？”

    “因为……”齐湍的双手在尹韫兮身上游走，找到她的双手后，与她十指相扣，“兮兮在我身边。”

    而后便陷入沉默。

    好像连呼吸都消失。

    齐湍的心脏猛地下坠。

    “兮兮？”齐湍扯了扯尹韫兮的手，还好对方有回应，轻捏齐湍的手。

    “齐jiejie……我的腿是不是断了……嘶……”尹韫兮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只痛到麻木的腿，便使劲抬了抬，不仅动不了，还痛得很。

    “别动了。”齐湍按住尹韫兮没有受伤的大腿，贴着她的后脑勺说。

    “难怪，醒来的时候，哪里都动不了……”说到后面，语气竟有些喜悦，但齐湍听得出来，喜悦下的荒凉。

    “没事的，兮兮……”齐湍把头贴在尹韫兮的后背，“我在外面做了标记，会有人找到我们的。”虽然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尹韫兮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最后一句话。

    齐湍用力捏住尹韫兮的手，“我们可以尽力活着。”我会尽力让你活着。

    “嗯……至少我们还有努力的方向……”

    天色渐暗，齐湍从外面捡来树枝，在山洞点燃小小的篝火。她躺在岩壁旁，无助地感受自己身体力量的流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体能会消耗得那么快。

    尹韫兮又能好到哪里去，第一次，她被自己的身体束缚，在黑暗的山洞里，感受五脏六腑逐渐衰竭的感觉。

    橘色的火堆旁，她们又回到先前那个姿势，这样更温暖，也更有安全感。她们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对方逐渐削弱的心跳。

    在她们被困的第四天，两个人被抽光所有力气，倒在一起，宛如两具尸体。

    “齐jiejie……”尹韫兮的头埋在齐湍的侧脸，贴着齐湍的耳朵说，“好奇怪……”

    “怎么了？”齐湍歪了歪脑袋，下意识收紧手臂，让二人贴得更紧。

    “以前……我觉得生活无望的时候，总想，如果能死掉就好……”尹韫兮说得太多，说几个字便喘一下，“但现在……看不到未来……好绝望，但是，我却一点都不想死了……好奇怪……”

    “可能只是因为……你太恨我了吧。”齐湍回答。

    因为憎恶，愿意毁灭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尹韫兮说话突然变利索，“因为恨你，我才想办法活着，想办法报复你。”

    因为憎恶，愿意重塑自己。

    齐湍听了一愣，旋即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希望你多恨我一点。”

    恨有强大的力量，让人颠覆，让人创造奇迹。

    尹韫兮眯起眼睛，嘴角和眉眼都是弯弯的，她突然想到什么，俏皮地问：“对了，那这一次……算我赢吗？”

    “算。”齐湍失笑，又严肃地回答。

    三年，尹韫兮跑了四次，前三次就像小狗一样，只要主人想，便可以随意摆弄。最后一次，就是这次，小狗终于把可恶的主人一起拉下地狱。

    她们并非势均力敌，却从来尊重对手。尹韫兮总会在齐湍不注意的时候跑开，齐湍也总会在尹韫兮松懈时把她抓回来。像藤蔓般缠在一起，一生都难舍难分。

    呼吸愈发困难，身体也越来越冷，连火焰都不能将她们温暖。她们已经能够看到未来，当希望的火种被斩断，一切都显得那么容易接受，她们先前的斗志显得那么矫情。

    所以，到最后，齐湍还想得到一个答案。

    “兮兮……好喜欢你……好喜欢你……”齐湍不停重复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小，“你呢？”最后一句，几不可闻。像一声失落的叹息。

    “齐jiejie？”尹韫兮动了动手指，没有回应，“齐湍？”

    她屏住呼吸，山洞里便没有别的声响，仿佛掉进冰窟窿，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连尹韫兮身上的器官都不放过，像被勒住脖颈，被碎石压住胸口，她头一回感受到如此绝望的窒息。

    不……不会的……尹韫兮贴着齐湍的脸颊，还能感受到微弱的鼻息。微弱到，一粒灰尘都吹不起，尹韫兮害怕这是错觉。

    她揪住齐湍脏兮兮的衬衫，把头埋到齐湍的胸口，把气喘匀之后，把她们的过去娓娓道来。

    “齐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好漂亮，让我忍不住靠近。”

    “   你带我逃出死气沉沉的尹宅，带我玩，带我吃，带我看世界，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尹韫兮说着，揪紧齐湍的衬衫，

    “后来，你成为我的家人，我的大嫂，明明和我越来越近，但我却愈发讨厌和你接触，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时对你的厌恶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嫁给我哥哥，不希望你陪着别人，你明明只需要陪着我就够了。可你知道，这样扭曲的情感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多么难以接受吗！”

    “然后你就给我抛来橄榄枝。”

    “诱jian自己未成年的小姑，这可不像一个好人会干出来的事，我也就此松了一口气，原来世界上不只有我一个变态。”

    “我忍受了你三年，却从来没有说出去的打算，你真的以为，是我不敢吗。呵……我只是在享受你给我带来的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在阴暗的角落，做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骗过所有人……”

    “我打你、骂你、恨你，却从未想过要离开你，直到哥哥死了，我才找到一个真正恨你的理由。”

    “那时的恨意，才足以支撑我离开。”

    “拜你所赐，之后遇到的人，即便他们向我示好，我也只能拒绝，想来我那份阴暗的过去也没有人能接受。”

    “宴会那天晚上，许青迎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我有答案了。”

    “你还记得我那时搭建的城堡吗？那个塔尖？”

    “我在上面沾满了强力胶，就等着哪个好心的保姆上当。只有你发现接受并且改变了一切。所以，不管喜不喜欢，我只是想要一个帮我搭塔尖的人呀……”

    尹韫兮的这些话说了很久，说到她舌头发黏，嗓子冒烟，像撕裂一张张白纸那样发出沙哑的声音。

    她紧紧攥住齐湍的手，却还是在即将破晓时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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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快了，就要完结啦

    开学之后还是会继续写的，就是不知道产能怎样

    毕竟我真的很懒啊!!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