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心

    今日闲来无事,其实商鞅方升该去做点儿陶冶情cao的事情的。但最终他发觉自己在书架前转悠半天,又在庭院里听风听了半晌,最后还是轻悠悠转到商业部外去了。日光明艳艳的,把大地晒得正当好,到个燥热却也并不至于叫人哀嚎,说是舒适却也太过难耐的温度,于是基金会里难得地热闹起来,全是些赖着空调不想走的人。他反常甚至反了性儿地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确实引起了些讨论。

    白釉绿彩瓶盯着那泰然自若的人,顺手扯着一旁同样在大厅里待着、等候其他人将窗口空出来的利簋,细声皱眉地议论道:“商鞅方升那家伙,怎么现在跑出来了?这不是他口中的‘工作时间’吗?”

    她性格俏皮淘气、行事恣意大胆,又是个先锋派,会里的那些老顽固在她眼里是愈来愈像沙子了。而在这些人当中,最讲究规章制的商鞅方升就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一个。先锋若是被条例束缚了,那还能叫先锋么?他俩始终是谁也说不动谁,互相瞧着都不顺眼。所有能损着商鞅方升的机会,白釉绿彩瓶全都不放着。

    利簋微微抬眼,轻声应个:“……嗯。”这实在是很罕见了。在对方第一句话时便给出回应,已经是说明他的认可非同一般。而白釉绿彩瓶接着说:“以往不是他最讲究时间么?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休息……哈,看来始终是心乱了!”

    青年沉默地听着她说着,又轻声说出一个“嗯”字。但这一次可不是认同。下一刻,喋喋不休的白釉绿彩瓶就被人提溜起来,商鞅方升站在他们跟前,推推眼镜:“白釉绿彩瓶,如果你很有时间的话,不如去多准备准备你下个月的比赛。商业部可是很看重这届比赛的,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大厅里始终待不舒服,人多眼杂,商鞅方升在这走了两圈,就已经有许多器者与收藏家盯着他看了。那议论与好奇的关注只凝在在他这一点,实在有些令人不适。于是他让自己两条腿带路,带他往更偏更远的地方走去。当他经过厨房时,果树双管瓶正巧了推开门出来,颇为惊讶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商鞅方升先生!您怎么在这儿?是饿了……还是想削苹果了吗?”

    他本来没这个打算,但话出口前在舌头上绕了一圈,就变成了“是的”这么个回答。褪了皮手套,一把小刀握在手里,一个圆润红粉的苹果攥在手上,商鞅方升盯着那苹果瞧,第一刀便不偏不倚地切在正中,分出两个一模一样大小的果瓣。果树双管瓶趁着无事时与他闲聊:“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在上班时间来了?你以前从不在这个时间过来的。”

    “无事可做,白白在桌前待着也是浪费时间。”商鞅方升说。

    果树双管瓶忽然打了个颤:“您这不是在视察或者什么的吧?”

    “当然不是,怎么想到哪儿去了?”

    “那就好。”果树双管瓶松了口气,“因为您看起来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啊!这么烦恼的样子,我还要担心如果是视察的话,我会不会没通过呢。”

    商鞅方升削水果的手停住了。“烦恼?”

    “您看,苹果已经快被您切成片了。”

    他低下头来瞧,在看见手上分为三十二等分的水果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给我讲讲你和那位收藏家的故事吧?”

    洛神赋图趴在桌案上,带了五分期待与五分兴奋地瞧着他。商鞅方升的动作顿了顿。“……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拜托了,就跟我分享一下嘛!你跟那个人不是关系挺好吗?一定能有不少能说的事情吧!”外表年轻的少女躲在扇子后笑得开心。

    “你什么时候对这样的故事也感兴趣了?”商鞅方升推推眼镜,维持着面上的沉稳。洛神赋图大概并不真的知道他和那位收藏家的关系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基金会里对他二人的猜测传言并不少,她知晓的大概也仅仅是那样的关系。但真坐在这儿,面对她那遮掩不住喜悦的神情时,却总会生出些心虚感。

    “友情同样也是一种值得传颂的故事,尤其是男人之间珍贵的、英雄间惺惺相惜的感觉……那种暧昧情绪,那种弥足珍贵,哎呀!”

    商鞅方升推了推眼睛。“洛神赋图,如果你很有时间的话,不如赶紧把我们基金会下次宣传活动的策划方案写好。我很期待你的成品。”

    “明明是你先来我办公室的,还不准我好奇嘛!”洛神赋图大声抱怨。

    偌大个基金会,确实没有一个能让商鞅方升安心待着的地方。四处走了一圈后,他终于无奈地离开室内,钻入楼外的小花园中。日光盛然,而紫藤与丁香协同盖满了亭架,繁茂绿叶织出一片落阴处。他坐在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却仍然没法静下心。是了,洛神赋图确实提醒了他,他到底为个谁而觉着烦心sao扰。这华夏那么多的收藏家,那么多的器者,怎么这世间缘分就这么正巧,正正好把他俩牵上了红线呢?那位博行派遣公司的收藏家大概正要事缠身,忙得不可开交。

    以往商鞅方升闲暇无事时总能到来古看上一眼,在他派遣公司里坐一坐,喝上一杯茶,听他把工作上的事讲上一讲。但现在对方忙得天昏地暗,他又不好去叨扰对方。不论怎么计算,他们估计也有个二十几日没见上一面了。上次还能够面对面聊天时,还是他们仍在来古郊外的夜空之下那晚,那位收藏家牵着他的手,说着些平时总把他比作放在星星上,抬眼便见的腻歪好话。而转眼间一个足月都快过去了,二人却是连见一面都难得。大概他说得没错,异地恋确实是需要个能想象爱慕那人是星星的想象力,才能觉得分别也并不令人难捱。

    商鞅方升又轻叹一口气,从树荫下离开,觉着自己与其像个留守的女子那般念着相思的苦,还不如回到工位上继续找点事儿干。商业部这么大个机构,只要愿意挤一挤,总能拧出点事情干。他行至大厅里,周遭的人几乎没什么变化,而他眼神一扫,瞧见了旁边站着的蝠桃瓶。年轻女孩模样的器者微笑着向他打招呼。“下午好,商鞅方升先生。”

    “你怎么在这儿?”商鞅方升讶然,“他……也来了?”

    他的办公室总是一副对称的布置,从双开的大门一路到最里头的桌椅、两侧排开的书架与柜案、还有边上那张矮榻,全都经由他一手布置。以往只要坐在这样的房间里他便觉得舒适,可如今这令人熟悉的布置却也没法令他安心了。商鞅方升坐在办公桌后,心里烦闷,却不知如何才静得下心。等到敲门声终于响起时,他心里那些七上八下的东西才算是停了。商鞅方升把那些东西全甩开,轻声说了句:“请进。”

    那位收藏家走进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没戴那副紫色的眼镜,少了个带点书生气息的物件,眉眼间便显得有点凌厉。但他却是笑着的,把那些尖锐都摊开了。“商鞅方升先生。”他喊道。

    “……事情都忙完了?”商鞅方升皱起眉。他不该说这话的。久别重逢的第一句确实这般有点抱怨似的话,显得他好似积怨在心,刻意闹别扭。

    “可算是忙完了。”那位收藏家倒是爽朗,“没想到花的时间比我想的还要多这么多。抱歉,这么久也没个手信什么的……是不是让你不安了?”

    “无事,左右我也不想你因为其它事情而分心。”

    他看起来比商鞅方升料想的要平静一些,只是走过来,凑近了他。“你知道我这几日是怎么过的么?”

    “怎么?”

    “照那一晚我跟你说的,我当真是把天上的星星比作你来看。但粤州市区里又看不见星星。”

    商鞅方升险些被他逗乐,可好笑之外又是无奈。他只好说:“可算是回来了。”

    坐在办公室的那张矮榻上,闻着令人安心的茶香味道,商鞅方升终于能放松了这些日子里绷着的神经。他腿上架着个毛茸茸的重物,收藏家偏爱枕着他的腿休息,明明他那两条竹竿子似的腿上又没几两rou,摸着都觉得硌手。枕着枕着,他就有些不太安分了。收藏家将一双栗色眼睛翻上来瞧着他,微微眯着,蔫儿坏地笑笑。“你还记得我走之前那个晚上吗?”他问道。

    “怎么?”

    “当时我牵着你的手,对你说我心水你。是吧?”

    在来古市的那天夜里,商鞅方升被这位收藏家拉着,从博行派遣公司一路来到了郊外。看了小半宿的星星,终于等来了萤火虫飘忽飘忽地飞起来。那时候他就牵着商鞅方升的手,体温搁着皮手套都高得烫人。然后他说:你在我看来就好像这萤火虫一样好看,可萤火虫又太少见了,不如这抬头就可以看到的星星。但星星又那么远,没法触手而得,你说我可怎么办,才能让这点光亮属于我呢?

    “你那一句话虽然有些弯绕,但确实可以说是‘我心水你’的意思。”

    “好吧。”他接着说,“其实那一夜我不止想牵你的手呀,我还想亲你呀。”

    “只是那一夜想?”商鞅方升抬眼看他。

    “当然了,现在也很想。”

    那位收藏家从腿上翻起来,把他按在榻上。他榻后有个屏风似的窗,推开来便看见后面的小松柏,商鞅方升的背靠在那窗上,总带来种摇摇欲坠的不安感。就在办公室里,就在这一刹那,他们第一次将两唇贴在了一块。商鞅方升没做过这事,却也知道该顺从他闭上眼。但在闭上双眼之前,他确实不知道近距离瞧见收藏家的面容,会让他心跳得那样快。鼻尖撞上来,挤歪了他的眼镜,商鞅方升抬手摸索想把它摘开,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地做了这事。起初他们只是轻轻地挨着彼此,没有多余的动作,好像要描摹另一片天地的模样。当收藏家的手攥上他肩膀时,一切就都变了,如一条安静的溪流汇入湍急大海。那双唇吮着他的,用舌头哄骗他打开唇关,而后狡猾地闯进来。中国人大概并不爱像这样亲吻,那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式舌吻,可能是可爱花束把这一方式给他教了一道。但商鞅方升不讨厌这样的亲热。与自己的恋人亲密怎么了?在他那个时代,人们的羞耻心或许比现在还低呢。

    吻毕时,他的嘴唇已被吮得又红又亮了。收藏家垂眼看他,满意地点点头,而后他抬起手,把眼镜又架回了商鞅方升的面上。商鞅方升其实并不近视。器者会近视吗?他不知道,戴眼镜也只是一种一板一眼的习惯。但如果收藏家觉得这是必须的,那就如他的愿就是了。收藏家一腿跪撑在榻上,双手都架在他身旁,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面容,说道:“我总觉得还不够。”

    “什么叫还不够?”商鞅方升答道。

    “我还想再跟你亲密点。嗯……比如说,那种事。”

    商鞅方升叹气。“现在还在基金会,而且也并没有做好准备,不如下次……”

    “可我现在最想你。”收藏家笑嘻嘻地说,“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油嘴滑舌。没有能准备的东西,你想怎么做?”

    收藏家忽然松开他,直了点身体,手伸进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小袋。商鞅方升原本没看清那是什么,可定睛一看,却忽然黑了黑脸:“你随身携带这东西?”

    “在来之前的路上遇到一个公益性的活动,是关于避孕套推广的,那个阿姨分发得可起劲了,我怎么好拒绝呢?”他笑得开心,像只偷腥的猫——或许还比狸猫盘那几只奇形怪状的狸猫还得意。“而且我拿着它走进你的办公室时,我就忽然觉得自己多了个该做的任务了。”

    “你放心好了,我会尽量很对称地做事的。”

    商鞅方升忍住了推眼镜的冲动,忽然很想踹身上的人一脚。他被推到个半躺在榻上的姿势,里衣的下摆被往上退开,长裤褪到膝盖处,在那松垮垮地挂着,反而像个束缚着两条腿的锁。收藏家也拆开了他那条设计精致的皮带,接着扯开塑料小袋,把里面的东西推开,要往自己身上装去。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忽然笑着说:“要不商鞅方升先生你帮我戴上?我怕我弄得不对称不贴合,怕是要败了你的兴致。”

    他本是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可谁知道商鞅方升还是依了他的意。商鞅方升本来想脱了皮质手套,被他轻轻拦了下,就继续戴着了。五根手指在他的家伙上摸了一把,带了层布料的触感把他的家伙逗弄得怪是听话,立刻便站直了。把避孕套戴上去时那锁与钥匙般的严丝合缝让商鞅方升挑了挑眉,他抬头看来,说道:“这么合适,真是活动的人送的吗?”

    “总得拿个适合的大小吧?”

    那套子落在个正正好的位置,商鞅方升的人rou尺功能依旧稳定可靠。收藏家从那袋子里刮出点剩余的液体,又在自己的家伙上刮了一把,勉强凑了点润滑的东西,便往商鞅方升大腿里摸进去。他腿细,大腿根也是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尺寸,一手扶着拉开一条腿,腿间的视野就完全遮不住了。收藏家的手指在那入口附近慢慢揉着,待那附近肌rou稍稍放松后,才试着将手指放了进去。这走旱路的事情,历史上也并不少有,商鞅方升在那个时代也听闻过这些事,只是他从未放在心里,还是个器物的他也没料到有天这事会发生在他身上。刚钻进去一点儿,他就有点疼得难受,不过想着这收藏家认认真真要做这事的模样,还是妥协地忍了。那手指滑溜溜地钻进来,费了老大功夫,把他这后面的肌rou仔仔细细地拓开。收藏家说着要对称着做这事,他还真的按照左边来一下右边来一下的平等方式弄着。商鞅方升终于憋不住,抬起没被握着那条腿踢了踢他的肩膀。“别,皮鞋踢人可疼了。”

    “对称是我的喜好,又不是真的条例要求,你正经点弄你的,别这样。这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嘿,好吧。”收藏家咕哝一声,不再像个强迫症那样弄他了。只有这点道具确实不方便,商鞅方升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身子,让他更好开路。他甚至想着要是收藏家爱做这事,他后面就得常备点润滑液之类的东西在办公室里。反正也没人敢弄乱他办公室的布置,自然也没那个胆去翻他的柜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又给疼得飞散。等到那小口能放得下三根手指时,谁都忍得大汗淋漓。收藏家撤出手指,把自己的东西抵上去。

    刚进去的时候,那又麻又胀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商鞅方升下意识捂着嘴,忽然想到这手套上还有点套子上的东西,不免僵硬地又放下了。收藏家朝他安慰般地笑笑:“我慢点动,要是疼你就跟我说。”

    “无碍,你动……唔。”rou刀子牵着身体动的感觉初来古怪无比,他闷闷地哼了声,手指攥紧了榻上小桌的桌腿。谁曾想到走旱路是这样一种感觉呢?那里边又酸又麻,只感觉得到一根东西在向里开拓,擦着他那不舒服的地方更往深处去。收藏家确实给了他些时间适应,不过当他骤然抽动起来时,商鞅方升几乎被他顶得从榻上滑下去。“别这么,这么急。”他气喘吁吁地说着。收藏家低头亲亲他的额角,就抵着那儿磨动。商鞅方升搂着他肩膀,不知道这体内rou刀子到底擦着哪儿,每每经过,就是一种麻痹了似的痒传来,比被那手指弄时还厉害。而收藏家被他紧紧包着,每次抽动时都觉着那软rou像在他柱身上依依不舍地摸了一遭,跟张嘴儿似的非要把他的东西全吸出去不可。他呼吸加重,更刻意地捣着他里边,直到下边家伙终于顶不住,才夹紧了腰腹屁股把东西全交代出来了。抽出来时,那交合的地方还咕啾咕啾地响。那胶套的顶上都被挤出了个小小的鼓圆。

    收藏家将胶套脱下来,打了个结丢进垃圾桶。瞧见商鞅方升腿间那话儿站起来一些,颤颤巍巍地,却可怜兮兮半硬着,干脆直接俯身含住了那东西。商鞅方升急了一下,皮手套按在他后脑勺上,匆忙说:“你做什么?!你不必……”

    待到他也交代了一次后,收藏家才擦擦嘴坐起来。“哪有我自己一个人舒服的道理?”他笑得开心,“这次条件不好,下次,下次绝对给您弄得舒舒服服了,光靠下边就能享乐。”

    商鞅方升真想敲他的脑瓜。“你这是好话吗?”说罢,他又妥协了,“……算了,只要你肯试,我就放心交给你。”

    收藏家心满意足地又亲亲他,搂着他往榻上倒。商鞅方升用手臂顶了顶他,提醒道:“还没收拾呢。”

    “不怕,我进来时关了门。”

    商鞅方升长叹一口气。他对于这位收藏家的估计和分析,是不是全都错了?这可真是位做事凭心的主,行为绝都不可估计。但他就是能常常无理由地容忍,反正到底不触及规章制度,他又偏偏喜欢。众多心绪,全都化作一个: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