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牢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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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事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进来的人,需先挨上二十鞭再说其他,那鞭子是抽畜生用的,稍用些力就能抽出血来,不少人挨完这二十鞭便已去了大半条命,自是再无心气,要什么便说什么,只求能速死。 “规矩如此,丘将军,得罪了,”来俊臣接过鞭子,其实干这种活的一般都是底下人,但今天他更想自己来。 鞭子裹挟着破风声落在身上,血液迅速充盈在皮下,有的地方的皮破了,便流了出来。 二十鞭用不了多少时间,来俊臣问他感觉如何。 丘神纪其实没什么感觉,他自幼挨打挨多了,这些年东征西讨,也受过不少伤,比起战场杀伐的武将,来俊臣这点力气真的不够看。 “将军果然够硬气,”来俊臣拿鞭柄敲了敲手,“那想必再挨上几鞭也无大碍吧。” 会有这么个下场,他其实早有准备,即已下了诏,罪名其实早就安排好了,现在无非是走个流程。 丘神纪说出了他自进到推事院的第一句话:“堂堂推事院,竟只有这种手段。” 来俊臣手上一顿:“竟是来某怠慢了,也是,”他笑了一声,“将军领兵多年,治军严明,这鞭子想必比来某更有经验,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若说鞭法,丘某实在不精,不若去向郡王大人讨教些许,或许能有所精进。” 在这东都之中的郡王,便只有大理寺那一位。 这什么意思!来俊臣愣了一瞬,继而涌起了莫名的愤怒,他叫来索元礼,吩咐道:“让丘将军好好尝尝推事院的手段。” 鞭子换成了刀子,细细的,很精巧,浅浅地插入皮中再横过来,将联结的组织分隔开,露出红润的rou。 很疼,但不是不能忍。 他丘神纪也不是头一次受刑了。 记得曾经在天水郡王府,小郡公满腔善意落了空,还险些落入突厥人手里,天水郡王大发雷霆。 这雷霆自然落不到小郡公身上,错的只能是他,受罚的也只能是他。 那顿鞭子是极狠的,天水地处西北,是往来通商的必经之路,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少不得和突厥人打交道,李饼常年领兵打仗,力道之大自然不是来俊臣之流能比的。 他当时几乎就没法动了,勉强撑着一口气回到房中也无力上药,血液渐干,便将里衣同皮rou黏在一起。 天水听起来颇有诗意,却也是实打实的塞北苦寒之地,失血混同冰雪让他脑子开始发昏,他今天被郡王要求反思,小郡公哭着喊是自己的问题,也被郡王被扔去关了禁闭。 丘神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可怜这个善良的孩子,如果是在丘家…… 他在早已习惯的肌rou抽痛中陷入黑暗,在失去意识前攥紧了手边的刀。 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夜半惊醒,他察觉到有人,但是身上却使不上力气,刀在手中抽不出鞘来,和废铁又有什么区别。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 “别动,”两只手指按在了后颈处,稍稍用了一点力,便教他失去气力跌了回去,骨节深处像是长出了什么东西,淤积着固定了肢体。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席卷了身体,不是因为疼痛……他只是单纯在发抖而已…… 他努力抬起头,看见颤动的指尖。 “丘神纪,”他听见自己的名字,按在后颈的手指在一小块发肿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趴好。” 言出法随,他就这么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像是死了一样趴在那里,感受着身上的衣料被剥去,干涸的伤口再一次被扯开,黏答答的拉成丝的血被带起又落下,在肿得发烫的伤痕上点缀了些许的凉意。 手里的刀被拿走扔到了一边,他只能攥紧榻沿。 “包儿年纪尚小,不懂人心,也不懂那许多弯弯绕绕,”手指蘸着冰凉而粘稠药膏点在背上,随着指面的移动被抹开,“但是你不该不懂!”后颈的手劲骤然发力,脆弱的喉咙压在枕上,可供呼吸的通道越来越狭窄,汗珠细细密密地从额上渗出,“郡王……大人……”他咬牙挤出这几个字。 “你平日照顾他照顾得很好,”热意和寒气同时传来,血液的腥味不受控制地弥散开来,想要蜷起的本能被无情镇压,北境的冰雪从来肃杀而严酷,“天水临近突厥,又是商道必经之地,所以向来所骏马。” “之后我不想类似事情再发生。” “尽心尽力效忠我李家,你便是我天水最好的骏马。” “你潮汛期提前了,先好好歇几日,之后再回来履职。” 他用眼角的余光望去,看见高高在上的李饼:“所以回复呢?” “……是……” 除了这个字,其他所有字眼都是禁止出现的。 “很好。” 天水郡王带着风雪离开,只留下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 “……所以,将军是还没什么想说的吗?”来俊臣笑眯眯地蹲下身,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替他擦去糊住眼睛的血块。 “将军啊,”身着红袍的中丞轻柔地喟叹一声,手指抚上丘神纪的锁骨,“何必呢?” 监牢之中尽是血腥气,丘神纪身上已经没了多少好地方,失去皮肤保护的rou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一样,娇嫩又脆弱,为了生存而挣扎着。 来俊臣更加兴奋了。 “将军啊,你知道么?”他开始讲起他的以前——他亲生父亲是个赌徒,赌输了便将他母亲和他都输出去,打他记事,周围不是无赖赌徒,便是混混流氓,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他后来这个父亲,也是个赌徒,成日除了赌就是做白日梦,然后对妻子发火,嫌弃她不是世家大小姐,没有钱也没地位。他母亲也不是好惹的,是十里八乡有命的泼妇,回回都要呛回去,用的那些字眼是丘神纪一辈子不可能听到的。 因为像他们这种人家,按理说这辈子能和官这个字的时候,就只有犯了事被县里当官的打一顿。 “不像将军,即使是坤泽,也能门荫入仕。” “可是谁想有一日这天竟然变了。” 游弋在锁骨处的手突然扣住了喉咙,强迫丘神纪抬起头,让整个颈部绷成一条直线,散开的发沾上了血,便黏在伤处。 “谁想有一日这天竟然变了!”平日的从容从来俊臣脸上消失得很彻底,他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丘神纪甚至感觉到小腹处传来的被硬物顶着的感觉,“像来某这种人,如今也能当御史中丞了!” “将军,天变了!现在若认了,接下去几天也能舒服些。” 来俊臣往下望去,他刚刚亲手把这张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就是为了看清楚上面的表情。 但是什么都没有。 丘神纪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从前朝堂上每一次相遇一样。 甚至没有他在丽景门前看到的愤怒。 “将军当真,没什么想说的吗!”扣在喉咙上的手逐渐收紧。 “有,”丘神纪嗓子很哑,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中间还咳了两声,“来中丞,推事院的鞭子,比昔日天水郡王的差远了。” 来俊臣给了他一巴掌,卷起了袖子,对门外候着的侯思止道:“把刀拿来,本官要亲自会会丘大将军。” 拿刀和之前剥他皮的刀截然不同,看上去更像修剪植物用的剪子,尖锐的头破开皮rou,钻进肌rou,然后猛地一转,断了连接的筋。先是手的,然后是腿,四肢都剪完了,那剪便到了锁骨。红色的rou被细细剃开,露出白色的骨。 来俊臣细心地清理着,一点一点地分离开骨和rou,像是在帮红粉知己上装,连呼吸都屏了起来,生怕脏了妆面。 不知耗了多久,一根漂亮的,干净的锁骨出现在他手里。 他捧着这块骨,像是捧着块玉圭,“将军,”他将刚刚用的刑具放到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对着已经昏过去的人道,“将军,好生歇息,我们明日再见。” 他得快些回去才行,他想,他要将这块骨好好清洗,泡到酒中,光是这么想,他就觉得要射出来了。 你总会认的,他想。 ———————————————— 第二天一早,来俊臣负手走进推事院的牢狱,遇上了慌慌张张的索元礼。 胡人的血统带给他嫖壮的体型,在刑讯上也很有一套,虽然来俊臣不是很喜欢——索元礼那套太粗鲁了。 但是这样子也太怪了——向来只有索元礼把人吓得瑟瑟发抖的份,哪有别吓他的份。 “大、大人……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废物,来俊臣笑眯眯地在心里想到,不过他今天心情好,暂且不和这家伙计较。 他跟着索元礼走过幽暗的监牢,停在丘神纪那间前,索元礼替他开了门,侧身让出了道,小声道:“大人,您看。” 来俊臣定睛看去,瞬间呼吸一顿,整个人定在原地,好似被人施了咒,心脏不知不觉开始发痛,一揪一揪的。 怎么可能! 他踉跄着往前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他在此处受了刑。 指尖触碰了到了右胸的锁骨,平直的一条线,上面包裹着薄薄的一层皮肤和血rou。 不对,这不对!这里不该是这样,这里分明应该是一个血色的豁口,他昨晚才从这里将那块骨剜了出来! 来俊臣顾不得形象,双手环住丘神纪,在他后背上胡乱摸着——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不是怎么会这么光滑平整,血呢?rou呢?为什么我连伤疤都摸不到…… 为什么…… 泪水又一次从他眼中流下。 丘神纪,他侧头看过去,你到底…… “大人……”索元礼小心翼翼地上前想问一句。 “找副麻药,先别让他醒,”来俊臣失魂落魄道,“我去面见圣上。” 他如同一具行尸走rou一样站起身。 ———————————————— “哦,来卿的意思是,一个晚上,非但没问出东西,还给丘将军把身子养好了?”女皇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来俊臣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用词,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思索这个词背后的意思了。 索性圣人也并未怪罪,只是说这事也着实蹊跷,让他先好好将人看起来。 可是等他回到推事院,看到的却是冯公公指挥着几个人将丘神纪抬入马车中。 “公公,这是……” “来大人,老奴是奉陛下旨意,来接丘将军的。” “可是,丘神纪伙同叛党,行反掖之事,这是叛国啊!陛下下旨交由推事院来审理……” “诶呦,来大人,这都哪跟哪啊,”冯公公一挥拂尘,笑道,“丘将军是陛下的护国大将军,这么多年东征西战,怎么可能叛国呢?昨晚陛下召见,有歹人行刺,还是丘将军手刃了刺客,为了护驾,还中了那歹人刀上的毒,到现在都没醒。” “陛下深感丘将军忠心,特让人将丘将军先安置在宫中,由御医诊治。” “可是……” “嗯?可是什么?”冯公公面有不解色。 “…无事,”来俊臣躬身行礼,“陛下真是圣明仁慈。” “是啊,”冯公公就就着他的话附和,“老奴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恭送冯公公。” 再直起身时,来俊臣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头上明晃晃的太阳照在地上,反射的光白的刺眼,就像他昨晚手中的那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