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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圈套。”墨鲤忽然道。 司家米铺让人想到的,自然是司家。 米铺掌柜的身份暴露之后,一部分人的目光会顺着吴王付给杀手组织的六百两黄金,转向飘萍阁的神秘渠道,而另外一部分人则会想到司家的金子,会不会在这里藏匿了一部分? 司家既然要谋反,总是要留后路的。 哪怕事实并非如此,可架不住别人要这么想。 墨鲤越走越慢,眉宇间的神情愈发严峻,他忽然返身往土地庙掠去。 “大夫?” 孟戚察觉到动静,立刻回头,随即一声叹息。 土地庙里,两个死士其中一人已经变成了尸体,另外一人不知所踪。 墨鲤一眼就看出那具尸体是被人掐死的,脖颈处有青紫色的手掌印。 尸体还是温热的。 “他没走远。”墨鲤立刻起身,要去辨别地上的痕迹。 脚印并不复杂,他与孟戚的轻功很高,即使走在因为暴雨积水泥泞不堪的小路上,也只会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虽然他们无意隐藏行踪,但是谁都不喜欢踩一脚泥,于是土地庙外面能看见的足迹只有一条。 非常显眼。 这附近的树木很难遮挡身形,墨鲤找了一个高处,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墨鲤正要去追,斜底里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住了。 孟戚冲着墨鲤摇摇头:“他不会回他的主人那里。他很清楚,我们可能会跟踪他。” “那他在做什么?又为什么杀死同伴?”墨鲤不解地问。 孟戚顿了顿,然后低声道:“像这种死士,即使把他们放了,他们也会为了保守秘密很快自杀。” “但他没有死?” 反而杀了同伴,总不会是起了争执。 墨鲤看得清清楚楚,供桌前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死的人也没有反抗,就像在昏迷中遭到杀害。 耳边响起孟戚的声音。 “他们不是纯粹的死士,脑子里除了死跟任务,还有别的东西。把他们放出来的势力教会了他们如何欺骗、误导别人,告诉他们怎样躲避审讯者的折磨,这就无可避免地让死士不再纯粹,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 墨鲤闻声转头,看着孟戚。 孟戚按住墨鲤的肩,安抚似的问道:“如何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卖命呢?必定有一些东西,在死士看来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用毒和解药控制?”墨鲤下意识地说。 这是秦逯和薛庭的共同影响,也是墨大夫第一个能想到的答案。 “很接近了,但是不靠谱,你再想想。”孟戚循循善诱,继续解释道,“江湖上有许多亡命之徒,有时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就算有解药,也未必能控制住他们。” “孩子,妻子,亲眷……” 墨鲤喃喃,孟戚点了点头,沉声道:“死士往往是他们养出的奴仆,忠心不二,又有一大家子供主人使唤,如果他们坏了事,家中所有人都要受到牵连。江湖杀手可能是无父无母,从小被养得冷血无情,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可是世家或者王族养出的死士绝非如此,他们就是这种死了会给全家带来更大利益的人。” 墨鲤喉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所知道的死士,多半都在刺客列传里。 他们不是为主报仇,就是大义除jian臣昏君。甚至在春秋时,晋国有一位刺客,受主蒙骗去刺杀发现目标是一位良臣,而自己其实在倒行逆施,惊悟后一头撞死在树上。 史书或许只记忠义,死士也不过是被养出的一枚棋子。 无论这两个死士是怎样的人,总归走上了这条路,并且相信命是他们主人家的。现在却说他们愿意一死,是因为这么多年培养出的不是忠心,不是回报恩德,而是死了对父母对亲眷对全家有好处? “我们离开,是你给他们去死的机会。” 墨鲤之前以为死士寻死,是因为要保守秘密。 既然威胁没了,他们又何必寻死?不想被跟踪,可以乱走一气。 孟戚摇头道:“不……我知道他们中间某个人不想死。” “因为他没有成功咬碎毒囊?”墨鲤皱眉,不赞同地说,“他不是慢了一步,是恰好被我看见。” “不,是提到账册的时候他反应最大。”孟戚将身上披的布拽了拽,又给自己手臂裹了一道,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他不怕死,可是现在不用死,也不用出卖主人,或许还能拿到账册追到金子,一般人都会动摇的。我们给了他这个选择,因为我们走了,没有杀他。” “可是……你之前完全不打算去追他?”墨鲤记得孟戚抢过布之后,是真的要走,而且刚才还阻止自己追上去。 孟戚叹口气,摊手说:“因为他想要利用我们,他知道追查账册的势力太多,其中还有神秘莫测的飘萍阁,他一个人是无法应付的,所以他能指望的只有我们,比如可以带我们去找账册,要求分得一部分钱财,他就在等着我们出现。” 墨鲤慢慢回过味来。 孟戚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 “他疏忽了一件事,龙脉对金子没兴趣,我们要多少有多少……对了,岐懋山底下有金矿吗?虽然上云山的金矿不多,而且很深,但是有银矿……更值钱的是山里面的许多墓葬……” 墨大夫面无表情地听沙鼠唠叨家当。 ——真是抱歉,岐懋山太小了,连三百年的人参都只有一株。 ☆、第207章 是故明其所求 暴雨带来的清凉很快消失。 泥泞不堪的路也被逐渐晒干, 原本一踩就会留下个深坑, 现在转过头去, 脚印已经越来越浅,而之前留在污泥中的脚印被彻底固定地保留下来,让追踪的人可以顺着痕迹轻易找到逃跑者。 可是现在,死士心里越发不确定了。 他等的人没有出现。 他担心的势力也没有出现。 米铺的尸体被人看到之后, 本来该有好几方势力都要来追账册的下落,而他们在米铺里翻个底朝天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收获。这时候唯一的线索,就是杀死米铺掌柜和伙计的凶手。是谁派他们来的,他们对账册又知道多少? 对死士来说, 本来事情非常简单,只要藏好账册,干掉司家米铺的人,然后在恰当的时机他们咬碎毒囊,死在荒郊野地或者某个客栈脚店, 把一切布置成账册被抢走的样子, 嫁祸给某方势力。 ……然而意外发生了, 所有事都不对了。 死士停住脚步,他找了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树,准备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临时藏身地。 他没有半点杀死同伴的愧疚,他的同伴也没有, 因为直到最后一刻, 同伴都以为这是一次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