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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生一夜没睡,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发呆,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大门才响起开锁的声音。 李忘生立马坐起直直盯着门口,谢云流轻轻拉开门,见到他不由一愣:“没睡吗。” 二人是标记过的伴侣,尽管屋里没开灯,李忘生也敏锐地闻到他的alpha身上的血腥味,不由眼睛一红:“你要我怎么睡得着?” 李忘生吓得要死,怕谢云流惹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亡命之徒。 李隆基还会顾忌他爸留李重茂一命,谢云流可就不一定了。 谢云流心里也是愧疚,走上前去将李忘生抱在怀里:“好了,没事,都是点皮外伤,一两天就好了。” 李忘生没说话,紧紧抱着谢云流,眼泪终于敢淌下来。 谢云流让他抱了一会儿,拍着他的背小声说:“好了,重茂还在医院里等我,我还得再去一趟。” 有谢云流撑场子,李重茂终于敢反击了,但确实应了李忘生所说,他越是反抗,挨的打就越厉害。谢云流双拳难敌四掌,无法时刻顾及李重茂,让他肋骨被踹断两根,小腿也骨折了。 “我跟你一起去。” 医院好歹没什么危险的,谢云流只好答应他:“好。” 李忘生陪着谢云流处理过李重茂的检查和费用,又逼着谢云流去检查一遍,好在确实只是皮外伤,不至于要像李重茂一样住院。 但事情不可避免地闹大了。 谢云流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李重茂,被李隆基查到身份,和李重茂一样被威胁要扣下毕业证。谢云流脾性上来,仍是不信邪地赌一口气,宁愿不要毕业证了,也要跟李重茂站在一边。 他心里多多少少也对李重茂有愧疚,如果那晚不是自己把李重茂叫出来聚餐,不是他冲动行事,或许李重茂不至于受重伤,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谢云流之前在李重茂面前夸下海口,不能现在惹了麻烦,就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 李隆基见谢云流是个硬骨头,又找到吕岩,拿着他们实验室经费报销的问题说事,要吕岩把谢云流交出来。 谢云流得知此事,就要去找师父商量,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主动退学,让李隆基满意。 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谢云流都已说不清,他的大脑已经自动将那些令他痛苦的记忆模糊掉。 他只记得听到自己的恩师说,事已至此,总要有人承担,不能为了一个人连累大家。又听到李忘生应,老师说的是,我这就去找师兄。 谢云流难以置信,二人无论是亲如生父的恩师、还是相爱相守的伴侣,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两人一唱一和,心照不宣,竟如此轻易就选择了放弃他。 这比要他独自面对李隆基更让他害怕。 他以为李忘生和他情深意重,他作为朋友尚且可以坚定站在李重茂那边,李忘生作为他互定终生的伴侣,却不愿同他一起。 谢云流如今想想李忘生原来关于李重茂的事和他的谈话,才后知后觉李忘生一直就是这个态度。李忘生不愿意他掺和进来,不知道是真的担心他本人,还是担心自己被连累。当时他尚且还能脱身,李忘生一直劝他别管,不惜用他手机拉黑李重茂。现在李忘生见他如此无可救药,索性直接放弃。 他本来就是一个如此理智的人,弃卒保车,对他而言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谢云流苦笑一下,似乎一直以来确实是他一厢情愿单方面对李忘生热情。谢云流不介意主动、不介意付出更多,但他的付出显然并没有收到回报。或许李忘生本来也没有多喜欢他,他那样高岭之花一样的人,对他的感情或许对一朵花、一只鸟的感情并无不同。 是喜爱的,但也仅限于喜爱。 要他再多付出什么,就是万万不能了。 只是恰巧自己下手早追求他,李忘生顺势答应而已,恐怕和他一起长大的不是谢云流,是别人,或者别人捷足先登,先自己一步向李忘生表白,李忘生照样会答应。 自己也没什么特别,也从未得到过独一无二的偏爱。 李忘生追了谢云流许久,才在无人的小路上堵上谢云流,气喘吁吁:“师兄,你真的不该如此冲动。”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老师和他聊了半晌,最终决定亲自去求情。李忘生当然舍不得自己师兄,可谢云流惹下祸事,如今要老师出面斡旋,着实也给他添了大麻烦。 谢云流怔怔地看着他:“你要我主动去找李隆基,别拖累你们是吗。” 李忘生沉默片刻,眼前是老师忧愁叹息的模样。他倒是希望谢云流能主动妥协,只是老师和他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谢云流肯闭嘴,不再添乱都不错了。 “师兄,李重茂家的浑水你真的不能再趟了。” “……李忘生,你变了。” 李忘生曾经对他是如何温柔体贴,如今他一出了事,李忘生立马冷眼相待,选择放弃他。 李忘生被他受伤质疑的眼神刺得一痛,仍是解释:“师兄,你跟我回去和老师好好道歉,我们再……” “事已至此,我不可能抛下重茂一个人。”谢云流顿了顿,“但你们倒可以心安理得抛下我一个人。” 就像快二十年前,他的父母抛下他一样。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再接纳他们。 “师兄,老师和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云流后退两步:“那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现在不就是要跟我撇清关系?” 他是打算和师父撇清关系,免得拖累他们,但自己主动选择放弃和被抛弃,完全是两回事。 李忘生听得云里雾里,猜他是误会了什么,想说什么,但被谢云流打断。 “李忘生,你把我当什么?随便谁都可以替代的利用对象吗?你看上我什么呢?看上我对你好吗?”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你本来就没多喜欢我,觉得我做事又冲动又没脑子。” 李忘生听得心惊胆战:“师兄,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是随便从对你好的追求者里选了个看得顺眼的是吗?我现在惹到麻烦了,没什么价值了,你就对我弃如弊履了。李忘生,你真的有感情吗?还是对谁你都可以一直这么理智冷静?” “我不是……” 李忘生如坠寒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谢云流字字珠玑,如此天大的罪状控诉下来,砸得他头脑发懵,难以置信。他一时难以解释更多,只能先劝谢云流:“师兄,你先跟我回去,我们回去慢慢说……” “我不想再听你花言巧语了。”谢云流转头离去,“就这样吧,我自己去找李隆基说清楚,不会连累你和师父。” 谢云流始终还是不忍心把分手二字说出口。 他从未对李忘生发过火,不知道也没有察觉,他的信息素随着愤怒失控地散发,恐吓笼罩着李忘生。 李忘生双眼发黑,耳边已经听不见谢云流在说什么。他身体微不可察地抖起来,身上一阵一阵发冷,唯独后颈的腺体突兀地guntang着疼痛,绵密尖锐的痛从后颈出发,随着血管迅速流遍全身。 李忘生摇摇欲坠,全身力气用在让自己勉强站稳上。 他张了张嘴,想叫谢云流别走,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