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秦香菜与秦葱花与救命之恩

    夏天结束，升入高二。

    秦决断掉了网，却并没有隐居山林，还是会被周围八卦的视线捕捉。总有人好奇他高调出道后迅速销声匿迹的理由，他受制于保密协议不便解释，却也讨厌被猜测，于是更不爱去学校了。

    秦女士见他在家自学没耽误什么进度，知道他确实受了打击，便默许他只出勤到最低天数。

    秦决不露面，却还有个人可以问。秦然一时之间忙了起来，不是在上课就是在被人找。

    大多是低年级的学妹，偶尔有一两个学弟，内容往往是问候她弟是否还好，并请她代为转达：粉丝们永远支持他。

    秦然一一应下，回去如数说给她弟，感叹道：看来是不用担心你的校内择偶权了，享受青春吧少年。

    秦决没上钩：谢邀，不撩粉丝。

    秦然怪腔怪调：好有原则哦，不愧是温柔白月光，邻家——

    虚假的邻家优等生抄起电吉他来了段死亡金属，差点给她耳膜震出血。

    真正的隔壁房间优等生拔了他的电，把数学练习册拍他脸上。

    问秦决下落的并不只有粉丝。

    事实上，没有立场纯属好奇的人更多。秦然打发他们也很熟练，左不过一句“谢谢支持无可奉告”，再一句“该上课了还不走吗”。

    脑袋聪明行事跳脱、在学校这个环境下受尽宠爱的漂亮女生，笑眯眯地发出适可而止的信号，几乎没人会冒着可能被她厌恶的风险满足那点无谓的好奇心。

    即便有，她把笑容一收，也解决了。

    秦然只被纠缠过一次。

    面生的高年级男生得到一句清晰的“涉及隐私不能回答”后，反而继续追问：听说秦决江郎才尽被雪藏，是真的吗？他现在不来上学，是不是因为一朝落魄没脸见人？你们家是不是准备给他买个高中毕业证再送出去镀金，过两年强势回归？

    秦然一路顺风顺水，极少接触到恶意，但并不是不懂得分辨。

    多说无用，她转身就走。男生追上来拉她，被她大力甩开，正巧有人路过，纷纷侧目，转天就传出男生告白被拒、死皮赖脸纠缠她的说法。

    对秦然影响不大，同学当她是受害者，走过路过无不拍着肩膀安慰两句。她有心解释，说男生只是在追问她弟隐私，安慰她的同学半信半疑：那他到底问了什么，把你气成那样？

    到底问了什么，自然是不能说的。捕风捉影的恶意揣测不能证明任何事情，只会引出更多捕风捉影的恶意揣测，像某种通过空气传播的疫病，一旦脱口而出，就不再受她和她的本意控制。

    秦然只能含糊敷衍过去，同学笑了笑说她人真好。

    人真好，被不喜欢的人纠缠，还帮对方补全面子。

    再说，那男生一见有人就羞愤跑走，不是告白被拒纠缠无果，还能是什么？

    秦然起初想，只要在不影响到秦决的前提下，尽量澄清就好，用不着费尽力气说服别人——男生恶意追问在先，凭什么要她花心思费口舌？

    等她意识到事情发酵得超出预料，想要彻底澄清已经变得很难了。

    秦决半只脚踏进娱乐圈，摇身一变成为小环境里八卦的风暴眼。她身为离他最近的人，也被卷入其中，被理所当然地视为谈资。

    她后来才知道男生被学校约谈。同样是单身育儿的母亲，他mama却并不相信宽松教育，一路连打带骂，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骂到校门口。而她那天早早回家陪秦决录视频，并不在现场，即便事后站出来说话，也谈不上什么弥补。

    这场声势浩大的请家长，由头是“公开早恋并影响他人学习”。或许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靶子的人有很多，谈论的人便少了，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另一场风波从网络上开始。

    戒断社交媒体的只有秦决。秦然会时不时登上账号，整理有关她弟的正面评价和粉丝想念他的博文，打印出来拿给他看，换几个小时没人在隔壁敲敲打打的短暂清净。

    恶评不是没有，说他早早被娱乐圈迷了眼，说他除了爆火单曲再无作品，说他实际逃学旷课五毒俱全才不是什么优等生。都是老生常谈，缺失了反而不真实。

    她对秦决的一切舆论如数家珍，因而稍有异动便警戒起来：江郎才尽耍大牌被雪藏、纨绔子弟不上课不学习坐等买出前程、爆红或为自卖自夸式营销、富二代偏要来割老百姓韭菜……

    不像职业水军，只有几个微博小号轮着刷。和谁有关，直觉已经给了她答案。

    把门一锁，戴上耳塞，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源头果然就是她想的那个人。她顺着网线爬过去，轻轻松松黑了对方电脑以示警告，对面于是再无动静。

    这就对了，她想。高中生之间的事情，就应该用高中生之间的手段解决，不必请动成人世界的规则。

    而且冤冤相报何时了，虽然对方冒犯在先，但也已经因此受过不必要的苛责。造谣被判会留案底，她赶在他真正行差踏错前拉他一把，就当彼此扯平吧。

    初战告捷，她踹开她弟房门：秦葱花！快谢我救命之恩！

    她弟换衣服换到一半，瞬间背过身蹲下，并捂脸发出尖锐爆鸣：虎毒不食弟——秦香菜你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