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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抱着,跟个小鸡仔似的,他是生不起什么敬畏之心。还不如那个死太监比较吓人了——沐雩来了京城以后,曾经还担心过会碰上那个九千岁,不过那位是真的是浩荡皇恩加身,等闲人根本见不着,他就是会试考上了进士,也不值蒋督公一顾,算是他想太多了。 今天是六艺比试的最后一天,依然没有见着陛下的人影。 国子监监学多讲了几句,最后画风一转,“……数之一门,由户部楼侍郎出题。” 底下微微哗然起来。 沐雩不是很明白,户部侍郎也不是特别高的官职吧。 “你有所不知,楼大人最近入阁的呼声很高你总听说过吧?” “因为这吗?” “你还听不懂啊?楼大人马上就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阁老了,而且至今未娶,他还是个美男子……就是略矮了点。你看那边做的,大部分都是那些权贵家的夫人小姐,他们来这,不少也是为了来相看女婿的。”这位同学说着,幽怨地看了沐雩一眼。 沐雩:“……” “这楼侍郎一来,旁人就都是陪衬了。楼侍郎当年在国子监也没多显眼,别的都没多出众,只术数一门尤其好,谁能想到他能靠着术数官居至此呢?他的同科这时候大抵都还苦哈哈地在地方上熬日子吧,他却已经能入阁了。” 楼中玉穿着朝服,他的身材较之一般男子稍显瘦弱矮小,这一身衣服并没有显得臃肿松垮,那纤腰一束,广袖长袍灌着风,只那么如松地一站,完全不会让人轻视于他。配着那一张格外年轻的唇红齿白的脸,犹如谪仙下凡,仿似随时会乘风而去。 他便顶着这么张艳冶的脸庞严肃认真地说: “……夫算者,天地之敬畏,群生之元首,五常之本末,阴阳之父母,星辰之建号,三光之表里,五行之准平,四时之终始,万物之祖宗,六艺只纲纪。 稽群伦只聚散,考二气之降升,推寒暑之迭运,步远近之殊同,观天道精微之兆基,察地理之从横之长短,采神袛之所在,集成败之符验。穷道德之理,究性命之情。立规矩,准方圆,谨法度,约痴长,立权衡,平重轻,剖毫厘,折黍絫。历亿载而不朽,施八极而无疆。(引用·孙子) 术数虽六艺之末,而施之人事,则最为切务,故古之博雅君子马郑之流,未有不精于此者。(引用·李治) 故切务此为吾此次之题。” 参加术数一门的人拿到题目,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这感觉都不算是题目了——那是整整一桌子的账本,少说也有百本。 “先算出结果而无一错,即为胜。” 参赛的十人都面面相觑,集体呆住了几息。 观众也觉得特别无趣,他们更想看到那种跌宕起伏的比赛,就像前几天那样。 沐雩蓦地感觉到一个充满敌意的视线,他扭头看到楼翊林正在看着自己,沐雩莫名其妙地回望了一眼。 楼翊林仿佛收到了刺激,第一个走过去拿起第一本账本开始快速地翻看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上前,只剩下沐雩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没有行动。 “他在干什么?楼翊林都算了一本了吧?你不是说他术数很好吗?怎么还不去?”看客都急了,有知道曲繁文和沐雩关系好的就忍不住去问了曲繁文。 曲繁文从小到大就没有弄懂沐雩在想什么的,他也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他大概有自己的打算吧……” 这时,沐雩抬起头,遥遥地望着高台在华盖下端坐着的楼侍郎,莞尔笑了一下,然后终于迈开脚步,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 第58章 08 第五章08 “楼大人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只能一个人答这道题啊。”沐雩实话实说,“因为我想了又想,我一个人肯定算不完的,做不到就承认嘛。我做不到,他们也不可能能一个人做到。所有人一起分工还说不定能成。” 曲繁文不可思议地问:“你是怎么猜到楼大人的意思的?” 最后除了楼翊林,其余九人一起,由沐雩来分工,一齐做完了这道繁复庞大的术数题目。 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题目,也从没有人这么干过。 楼中玉说:“术数除了专研还要有耐心,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解决绝顶的难题,而是枯燥漫长的计算,一个人也是做不完的。我早就听说了国子监里你们分成南北两派整日针锋相对,但愿这次的事情能给你们一点教训。”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楼翊林一眼。 楼翊林到后面也发现坏了,可他又折不下面子向沐雩低头。然则此场比试是差不多所有选手通力合作的成果,是以最后没有决出第一,但谁都看得出谁表现得最好。 不过其实沐雩觉得楼侍郎说的没什么说服力,他在朝中和蒋督公一派也吵得天昏地暗那都传到江南去了好么…… 总之,沐雩这算是一战成名了。 那边萧慎刚打听到关于沐雩的更多事:“……说是定江府人,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一个兄长。”还有又知道,“前些日子上元节,清河侯家二房的嫡小姐被拐了被他救了。” 萧慎去找柴桐喝酒便无意中聊起沐雩救了他女儿的事来,柴桐笑道:“是他救的,他不要银子,就求我办一件事。” 萧慎装作随口问:“什么事?” “让我帮忙从那几个拐子嘴里套点消息。”柴梧啜了一口酒,“他说他也是在十四年前的上元节那天被拐子被绑了,从此和生身父母分离。” 十四年前,上元节——萧慎只觉得脑子里轰鸣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继续和柴桐推杯换盏。 再巧也不会巧到这般地步的。 真得谢谢柴梧把事情告诉他。萧慎想着,又有几分鄙夷,别人托你办的这么隐秘的事你喝几口酒就告诉我了,难怪这么多年了还是扶不起的阿斗。 萧慎回去以后又想了一整个晚上,满腹心事,最后不知是怎么睡着的——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见柔嘉了。柔嘉刚过世那几年他想念她极了,时常梦见她,醒来哭湿了长衫和枕头。 他梦见柔嘉萎顿地倒在在床上,纤瘦到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依然美的惊人,她默默地垂着泪,“我的沐哥儿呢?我的沐哥儿哪去了?他冷不冷、饿不饿?没有我,沐哥儿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