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愿祢的名受显扬
“还在做那个噩梦？” “……是的，嗯……我，我……天啊！我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嘘——没事的，没事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切都会过去，包括我。” “父亲！”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从噩梦中惊醒。 视线是全然的黑暗，只听得到男人急促的呼吸声，直至恢复平稳，男人才下了床，摸索着打开灯。 人造灯光拙劣模仿着白日阳光，妄图用虚假的温暖驱散黑夜带来的冰冷。 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男人没有回应。 显然门外的人也不指望男人能回应，轻微的门把转动声后，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老人端着热巧克力进来了。 他没有询问男人的状况，只默默站在男人身旁，将热巧克力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热巧克力，并没有喝下，他汲取着来自热巧克力的温暖。 这样的场景，在上一任家主去世后，每天都会上演。 今夜，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仿佛是算准了时间，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了这座古老的英国城堡。 来自一楼的喧闹打破了古堡的宁静，作为古堡继承人以及现任家主，男人不得不下楼处理。 “啊！晚上好，尊敬的公爵。” 为首的红衣主教向男人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他身后跟着的三人也学着行了个贵族礼。 男人穿着便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勉强打起精神，“不用如此敬称，科林主教，您可以称呼我为乔纳森。深夜来访，想必您是有重要的事找我。” 科林坐在乔纳森左下位沙发，即便他所坐的沙发足够宽敞，但与他同行的骑士们还是坚持站在科林身后。 “嗯——我们该从哪里说起？哦！是的！差点忘了！您瞧，年龄大了，总会忘记一些事。” 没错，科林已经是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比乔纳森——这个不久前过完三十岁生日的人——还要饱满。 身后的骑士适时递给科林一个红色盒子，科林一脸神秘地放在乔纳森面前，“物归原主。” 乔纳森没有选择打开，仅是触摸红盒，他就感受到那熟悉，属于极地特有的寒冷。 “我不明白，主教，这是什么意思？” 乔纳森收回手，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不不不！您当然知道，不然……”科林见乔纳森没有打开盒子，只好自己动手，“您为什么要把它扔掉。” 熟悉的低语再次钻进了乔纳森的大脑，恶心粘稠的附着感瞬间爬满全身。 “拿走！快拿走！呃啊啊啊啊！” 科林预想中可没有乔纳森这么大的反应，一时竟没有关上盒子，反倒是一直站在角落里中年男人第一时间冲了出来，直接了当地将红盒连同里面的雕像扔回给骑士。 “我记得我跟你们强调过，克苏鲁雕像会对人造成不可逆的精神伤害。” 男人语气平稳的不像是指责，反倒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科林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当然记得雕像会对人造成精神伤害，但是侦探，你忘记了一点——只有被选中的，才会产生影响。很显然，公爵先生就是挑选中的感知性最强的人类。” 被称作侦探的男人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科林，褐色大衣与宽大帽檐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灯光投下的阴影遮挡了他的面容，只能看见胡子拉碴的下巴，以及贯穿下颌的伤痕。 终于，侦探开口了，这次他的语气竟有了一丝不忍，“我们不能……” “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科林突然终止了这个话题。 面对科林的突然变脸，侦探再次恢复了沉默，科林定定看了一眼侦探，最终只叹了口气。 这就像是电车难题，只不过这次的筹码变得更加倾斜，一端放着去送死的他们，另一端放着全人类。 答案不言而喻。 科林绕过侦探，直直跪在了乔纳森面前，一旁的老管家想要扶起科林，却被乔纳森一个眼神止住。 如果是十年前的乔纳森·乔斯达，也许会扶起这个老人，并且耐心听完老人的请求。 是的，这样的场景乔纳森不是第一次经历，自从他接手了这个家族，他就不止一次接见过向他寻求帮助的人，更甚者痛哭流涕的，不过像红衣主教这类身份的人，如此卑微地向他寻求帮助，他还是第一次见。 可惜科林面对的是一个经历了格陵兰岛之行，并且管理着一个庞大家族近十年的乔纳森·乔斯达。 即便乔纳森现在身心俱疲，可也不至于看不出科林的目的，从科林和侦探的对话，以及必须让他亲眼目睹克苏鲁雕像，都能推测出这次的来访——与他年轻时的格陵兰岛之行一样。 想到这，本就精神不好的乔纳森，更是失去了倾听的欲望。 乔纳森直接让老管家送客。 “等等！公爵大人！您难道不想知道安斯艾尔教授寻求一生的到底是什么吗？那可不止是一个雕像那么简单！” 眼见乔纳森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科林急忙追了上去，两位骑士也赶紧上前，挡住想要拦住科林的守卫们。 眼见一场会谈即将变成小型的武力冲突，侦探不得不再次站了出来，他对着即将消失在二楼拐角的乔纳森大声喊道，“你不可能躲一辈子！怀恩斯顿，莱斯特·安斯艾尔，安德森·卢克，以及你，乔纳森·乔斯达，你真的以为你逃出了格陵兰岛？” 眼见对方真的停住不动，侦探继续道，“没用的，我们都清楚，祂选中了你，就像那个男孩，这次来不仅是为了拯救那个男孩，也是对你的自救！”侦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高举着面向二楼。 静默，长久的静默，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按住了暂停键，他们将目光投向了二楼的背影。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乔纳森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侦探面前。 那双蔚蓝如大海的眼眸浪潮翻涌，势要将侦探拉入海底暗渊，可一眨眼，却又依旧是平静无波，仿佛是侦探的错觉。 乔纳森伸手拿走照片。 照片是以一种偷窥的角度拍摄的，男孩的面容模糊不清，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男孩的美，如玫瑰般张扬，亦如玫瑰般娇弱。 “我允许你讲出此行的目的，但仅此而已。” ———————————————— 愿祢的名受显扬。 愿祢的国降临， 愿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间， 如同行在天上。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都是祢的， 直至永远。 King in Yellow. Hast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