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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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轻响,信宿推开门从林载川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突如其来的通知,第一个不急不缓地从楼梯口走了下来,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站到刑警集合的地点。 他刚站定没两秒钟,林载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信宿轻轻眯了下眼睛,语气愉快:“要恭喜你们找到了楚昌黎背后的犯罪窝点吗?” “嗯,我在去高桥洞的路上。你在市局等我回来。” 信宿说:“我想跟他们一起去。” 林载川还不确定对方的具体人数,一旦那些犯罪分子选择反抗,大规模的枪战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在那种混乱的场面下子弹完全不长眼,信宿的伤还没好利索,今天早上才刚把纱布拆下来,林载川不希望他再卷进这些危险的行动里来。 信宿在地面上踢了踢脚尖,“我都很自觉地在楼下站好队了。” 感受到对方的沉默与犹豫,他低笑了一声:“怎么了,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林载川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低声妥协道:“……那你跟贺争他们一起过来,我在高桥洞附近等你。” “走吧。” 江裴遗停下车,眼前是一座四层楼高的荒废旧仓库,表面上看起来跟“高桥洞”这个名字没有一分一毫的联系。 但这个位置没错——楚昌黎率先下了车,迫不及待地走了下去,在看守所这段时间他憋屈的不行,现在终于回来了! 楚昌黎当然很痛快,痛快极了。 林载川一定想不到沙蝎的人会救他,他甚至都能猜到林载川在听到押送车出事以后的表情,简直是大快人心。 楚昌黎心情大好地走向仓库,恰好有一个男人远远从仓库里走了出来,他看到楚昌黎的反应跟看到鬼一样,满脸震惊道:“楚六?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被条子抓起来了吗?” 楚昌黎得意地冲他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两个人,“宣爷的人劫了押送车,把我从条子手里带出来的。” “宣爷的人?”那男人面容警惕地看向江裴遗,“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楚昌黎“啧”了一声:“你跟上面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 那人当场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白,但挂断电话以后他冲着江裴遗笑了笑:“原来是你们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两位快进来。” 江裴遗微微一点头,面无表情走到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征兆地出手,单手卡住他的脖颈,向右轻轻一错。 那男人脸上的假笑都没褪去,就这么一句话都没说、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 楚昌黎愣了一下,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江裴遗,然后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猝然大变,张嘴就想喊人,但没来得及—— 那个坐在后车座上的漂亮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后,一根麻醉针精准扎进了他的脖颈里。 那人偷袭得手,往后一跳,让楚昌黎畅通无阻地倒在地面上,然后“呀”了一声,挠了挠脸看向江裴遗,“怎么办,好像被发现了。” “林载川跟省厅的人已经到了,市局的大部队也马上就位,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江裴遗神情冷淡扫视一眼四周环境,“你先回车里,等开始行动的时候再出来。” 一分钟后,从仓库的四面八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笛声。 —— 第七十八章 警方很快把仓库团团围住,从各个方向挤压式向前推进,一个人都不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跑出去。 林载川推开门,大步从指挥车上走下来,找到了跟着大部队一起到达仓库的信宿。 信宿抱臂靠在警车上,单腿撑地,远远看着他走过来。 没等林载川说话,他就跟他展示了自己的小黄马甲,“里面穿了防弹背心。” 信宿对自己的战斗能力有很清醒的认知,感觉真在战场上可能活不过三秒,于是什么防护措施都来了一套。 林载川点点头:“走吧,跟在我身后。” 林载川带着一小队刑警率先摸进仓库。 警方已经鸣笛示威,那些人肯定知道警察包了过来,但奇怪的是,一楼仓库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不同寻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静谧的诡异。 林载川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所有人保持警惕小心前进。 他的脚步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林载川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到仓库中央,危险的警报声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响——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人一定就埋伏在一楼或者其他楼层的某个地方,随时都可能动手。 仓库里安静的针落可闻,林载川又向前走了一步。 “……” 脚尖落地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声。 在那一瞬间,林载川的脑海中某根神经猝然一震,他毫无征兆地扑向身边的信宿,两个人一起滚到了角落。 “所有人小心——!” 紧接着下一秒,一连串的子弹追着他们两个的衣摆噼里啪啦打在地面上,藏在墙后走廊上的犯罪分子突然一涌而出,本来空无一人的仓库里凭空冒出来无数黑洞洞的枪口! 林载川单手垫着信宿的后额,神情冰冷抬起头。 能够控制那么多年幼的孩子,他猜到那可能是一个颇具规模的组织,但是没有想到那么多人—— 要么就是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沙蝎的一个大型窝点。 林载川深吸一口气,把信宿藏到一个两米多高的蓝色铁桶后,语气低而急促:“在这里别出来,我清理完一楼回来接你。” 说完他反手砰砰两枪点射,击中在视线范围内的两个男人,把铁桶后的区域彻底变成对方的枪线死角。 信宿几乎是被他双手拦腰抱起栽到了角落里藏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林载川就已经迅速折身回到战场。 其他的警察也纷纷寻找掩体拔枪反击,本来悄然无声的仓库瞬间充斥着各种枪林弹雨的剧烈声响,回音震耳欲聋。 协助行动的武警顶着巨大的防弹盾牌冲了进来,护住其他直接暴露在外的同事,子弹砰砰的撞到了盾牌上。 只有江裴遗是直接单枪匹马从大门走进来的,他右手端着一架89式重机枪,以手臂和胸膛为固定支架,简单粗暴从正面强行分割开战场,弹匣在机枪内快速旋转,子弹如瀑布般疯狂倾泻。 他一个人就强硬到蛮横地压制了仓库一楼的一半火力,又抬起枪口往上横扫,在那样的火线压制下二楼的犯罪分子完全不敢冒头,刑警们趁机从旁边楼梯摸了上去—— 林匪石——江裴遗的同事兼爱人、坐在后车座上的那位神秘男子、“时飞麟”倒过来念的姓名拥有者——受人之托,在一楼四处扫视,然后发现信宿一个人孤零零靠在铁桶后,于是马上猫着腰跑到他的旁边,语气特别和蔼可亲地说:“你应该就是信宿吧,听林队说你是刚工作三个月的新同事,应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我是你的前辈哦,现在在y省省厅情报科工作!” 信宿:“………” 他有些莫名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完全不认识这人是谁。 林匪石作为一个社交悍匪,没得到对方回应,也丝毫不觉冷场,他单方面做完自我介绍,又探出头去举起手枪,精准击中在二楼向下开枪的敌人。 对方占据以高打低的地理优势,而且对仓库的地形相当熟悉,在保证尽量减少伤亡的情况下,警方的推进速度并不快。林载川又是一个作战风格很保守的指挥,在行动顺利的前提下,他会尽可能把一切损伤降到最低。 子弹在双方交火间不断穿梭,正面战场情况激烈,还有躲在墙壁后面放冷箭的。 林载川如一道疾影从墙壁后闪出,手里一颗玻璃弹珠弹了出去,精准击中十几米外一个男人的鼻梁,那人登时惨叫一声,满手是血地捂着鼻子,神情痛苦蹲到了地上,被林载川单手按下,铐了起来。 他一个人外加一把弹珠把仓库一楼外围的眼线全部清空,然后继续有条不紊指挥着刑警们向上攻楼。 这个仓库一共有四层,加一个露天楼顶,林载川不能确定对方分布了多少人,他在脑海中迅速计算着警力排布,一楼和二楼都被攻陷的情况下,对方很可能都向上退到了三楼。 几秒钟后,他在耳麦里低声问:“二楼的情况怎么样?” 下一秒他就听到不知道哪个警察激动无比的声音在频道里嚎叫:“那个端着机关枪的太猛了!!!上去就是一阵突突,对面连头皮都不敢往外露一丁点儿,二楼已经铐了十二个了!” 林载川:“………” 江裴遗相当身手了得,以前在一个国际贩毒组织卧底十年,这种双方火拼的场面他不能再熟悉,非常擅长应对这种混乱的局面。 林载川道:“贺争带着三小队的人从右侧楼梯上三楼,三楼楼梯口确定安全,上行的时候注意楼道两端,可能会有埋伏。” “收到!” “外面的狙击手盯住三楼的窗口,对方很有可能会大规模跳窗,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立即汇报。” “明白!” 林载川走上楼梯,语速飞快地排兵布阵,单手按在耳机上,在难以察觉的瞬间,一个微不可见的红点在他的后脑勺一闪而过。 信宿瞳孔一缩,猝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在林载川的背后,在无人注意到的最远处斜对角,长长的黑色枪口架起,四楼狙击手已经悄无声息就位—— 信宿想也没想,伸手拔出林匪石别在后腰上的手枪,双手举枪瞄准。 林匪石“嗯?”了一声,疑惑地伸手摸摸后腰,发现他的另一把枪不见了。 然后他就看到林载川嘴里那“刚入职不久需要保护麻烦帮忙关照”的年轻后辈,神情冷酷甚至冷漠地盯着某个敌人,下一秒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子弹高速旋转出膛,“砰”的一声,四楼高处的狙击手应声而倒。 林匪石:“………” 他一屁股坐在原地,认真思考了两秒钟,“那要不还是你保护我吧。” 林载川辨别枪声传过来的方向,回头微微错愕看向信宿。 信宿只是看他一眼,然后低头揉了揉被震的发麻的虎口。 林载川的耳机里几乎是同步播报,“报告林队,四楼发现狙击……呃,狙击手倒了。” 那两个正面作战能力基本为零的文弱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铁桶后面跑出来的,不过现在的情况,只要信宿不往枪口上撞,一楼已经基本上没有任何威胁。 林载川没有多叮嘱他什么,视线从上而下看了他一眼,用手示意他呆在一楼不要动,然后径直上了三楼。 警方人数和装备都远远优于仓库里的那些鸟枪土炮,他们清洗四个楼层花费了许多时间,但没有花费太多力气,想要从高楼层跳窗逃跑的全都被提前部署在外围的警察抓了个现行—— 林载川已经上了四楼最高层,每一扇门都搜过去,对整个仓库进行最后的搜索。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从转角处探出一个人的身形。 林载川条件反射举起枪口,但在扣动扳机的时候,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手指颤动了一下,没有按下去。 ……出现在楼梯角落里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孩子。 他可能跟何方一样,根本还没有成年。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同龄人,可能都举不起沉甸甸的手枪。 林载川跟那个孩子一双乌黑空洞的眼睛对视,动作下意识的,有一刹那的迟疑。 而那个孩子两只手抬起手枪,枪口正对林载川,下一秒面无表情扣动了扳机。 砰! 那几乎是rou眼难以察觉的反应速度,林载川向下一滑单手撑地,那颗子弹在他身体上方一厘米的高度直直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