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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 怒吼无用,祈求无用,在死亡阴影降临之时,所有世俗的意义都会被画上句号。 以诺看见了丝丝缕缕的光,它们源自卡特神父的身体,像是被抽离的丝线,一寸一寸逸散。 “不要……”以诺伸手去捉,却只是穿过这些光线,眼睁睁看着它们脱离卡特神父的身体,上往天空。 又是一道惊雷,沉积的雨水落了下来,将气温极速拉低,寒意自地表升腾而起。 深入骨髓的冰冷从跪倒的双膝向上蔓延,剧烈疼痛被寒意激发,本已麻木的身体再次感受到苦痛,以诺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巨人之手握紧,那手不断用力,令他被痛苦□□。 呼吸都被蒙上了浅浅的白雾,以诺伸手抱紧卡特神父正在急剧冷却的身体。 以诺像是一个提拉木偶人,机械地轻轻把卡特神父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头上,像是小时候无数次被夸赞时那样,好像这样就能再次听见那声“孩子,你是我的骄傲”。 “神父,再看看我啊……” 以诺甚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他感受不到,体悟不到,他不懂不会,所谓情绪不过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强烈的痛苦。 现在他在这世上的亲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一切都毁了。 恶魔的尖啸正在逼近,无数贪婪的目光投向他们的藏身处,这一路挣扎的意志力在卡特神父死去的一刻同时溃散,以诺再动弹不能。 以诺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在他颈上落下铡刀。 第一只发现以诺的恶魔发出了喜悦的叫声,飞扑向以诺,而在贴上以诺面庞的前一秒,它的身体爆裂开来。 腥臭的液体溅了以诺一身,狭小的藏身处还能听见开枪后的回音。 “该死的!委托里可没提到有这么多恶魔!” 以诺恍惚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湿哒哒的身影大踏步走来。 “喂!还活着吗?” 持枪人蹲下身,伸手粗鲁地揩去以诺脸上的一道血痕,探了探呼吸,略微松气:“看来还不算最糟。” 随后又伸手向卡特神父,这一瞬以诺骤然回神,猛然把神父搂紧在怀里。 “别碰!” “嚯!”来人被下了一跳,迅速翻滚后退,敏捷地将枪口指向以诺,“人类?” 以诺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着神父的遗体重复:“别碰。” 两人僵持片刻,看以诺的样子丝毫不具有威胁,来人慢慢收起枪,举手示意自己无害:“我是收到公会委托的驱魔人,你可以叫我汉克,我没有恶意,是来帮助你们的。” 以诺没有应声,汉克看起来有些烦躁:“你还能动吗,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以诺低低笑出声,“没用的,不会有人收治我们,所有人都想我们死,没用的……” 汉克觉得有些奇怪,不懂以诺在说什么:“总之先别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这么一大堆该死的恶魔是从哪个鬼地方冒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多。” 说话间汉克又甩手毙掉了几个不知从哪里潜入的恶魔。 “我在门口撒下的圣水维持不了多久,我劝你尽快动身和我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呢?” “市里或者镇上,哪都好,反正别窝在自来水厂这个小地方。” “抱歉,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你逃离这里吧,别再管我了。” 汉克有些恼怒:“天啊,你到底他妈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都多危急!别说外面的一大群恶魔,随便跑进来一只!就一只!都足够撕你粉碎!” 以诺想起那些疯狂的镇民,笑了笑:“被这种东西撕碎也好过再回去面对那些人。” 已经没有办法再以神职者的身份去宽恕那些人了,犹尼耶也好,镇民也好,以诺不想在看见他们时令自己情绪失控。 “我这个蠢货就不该进来!”汉克发起火,“我不管你遇见了什么,现在都跟着我逃离这个地方再说!” 汉克伸手去抓以诺,握住的一刻他一僵,这只手臂黏糊糊的,同时汉克明显感受到碎裂的骨头在眼前人皮肤下作响。 “驱魔人,我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到此为止吧。” 汉克有些颤抖地把手中的亮光靠近以诺,可以看见后者的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骨头刺破裤子敞露在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诺摇了摇头:“只是……遇见了一群真正的恶魔罢了。” 眼下这个情况仅凭汉克一人是绝对无法带以诺逃离的,而他又不忍丢下以诺一人,职业cao守不允许他丢下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正在汉克犹豫不决时,外面传来人群的嘈杂声音。 汉克眼神一亮:“有人来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帮助。” 不等以诺回应,汉克已经跑了出去,以诺却恐惧不已,怎么会,那么远的路,怎么会被追上。 慢慢放下卡特神父的尸体,以诺用已经碎裂的手指抓着地面帮助自己慢慢爬出去。 从缝隙中,以诺看见了群魔和癫狂的镇民,汉克陷入了困境,这群人并不相信他是一个驱魔人,一边用石块丢掷他,一边嘶吼着让他交出以诺和卡特。 层层雨幕之后,是一场滑稽的戏剧,这些人听信谣言,迫害良善之人,毫无判断之力,现在,已经完全被情绪掌控,任由恶魔侵占自己的内心,连同陌生人都算入该讨伐的阵营。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人,难道也配得到原谅和爱吗?神父? 以诺捂住自己的脸,低低笑出声,这愚昧的罪恶,本就该被消抹。 无知可以成为人免罪的理由,却不能成为行为免罪的借口,因为这行为本身就是罪。 一切的恶行都不该存在于世,这应是一个清净的世界。 汉克在镇民的攻击中狼狈地逃回来,堵上藏身处的入口,气喘吁吁。 “这群人是什么情况?我们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汉克的声音卡在嗓子里,愣愣地盯着以诺,“你……怎么站起来的?” “我想这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汉克,”以诺语调轻松,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看看这荒唐的现状,可笑至极。” 汉克有些接受不能,不清楚眼前人到底是不是疯子,这情绪变化和刚才判若两人。 以诺伸手掐住汉克的下巴,端详片刻:“留在这里,这是为你好。” 映在汉克眼中的人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他张口结舌,抗拒不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消除罪恶,”以诺说着拉开汉克,缓步走入雨中,“是我的使命。” “我自诞生起,就与这个使命同在。” 以诺顺着爬梯爬上了水厂的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