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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来我将会是唯一的受害人。既是如此,可否请教这位壮士,咱们何时能逃?」 行谨瞧起来不太对动。 似全身肌理绷得太紧,待稳下神志,心绪陡弛,整个人便要散了架。 他自是强撑着,面色却一阵红一阵白,穆容华想到之前心中那股怪异感。行谨你是不是……有点在意着那个异常偏执的少年? 结果依旧没能问出。 捏着眉心,除了沉沉叹气实无他法。 见行谨的状况确实得躺平休息为好,游石珍完全不把病人的意愿当回事,当机立断将人扛回去,并嘱咐她在林子里好好待着,有事与她说。 唔,应该是他那边得了什么消息…… 思绪一转至此,内心疑惑越滚越大。 她一直没问出,他是如何在短短时日内混到过江龙底下当海贼? 也一直没问出,除了五房叔父和殷叔的两小拨人马由他调度,究竟还有何方的好手前来助拳?那些人他是何时结交上的? 不太可能临时从关外马场调来人手,那太花费功夫,远水难救近火。 上回两人独处时,不是他忙着发火,就是她忙着解释,要不就是他和她抱在一起忙着火热……咳咳,哪有机会细细询问? 他还闹她—— 我拿身子去卖,自然有人相助。 ……是赌气才故意这么说的,是吧? 胸间莫名窒闷,她下意识揉了揉,待在原处只觉更闷,于是举步往林坡上走。日阳被层层竹叶筛过,仿佛最最灿烂的才能通过筛选。 那些灿亮若宝石的碎光落在她发上、肩上,落在她颊面、胸前,落在她随风的清袖与荡漾的衫摆。 上了林坡顶端,从高处俯视,原来能望到下方滨海的一大面沙地滩头。 距离有些远,但还能看到海里几名逐浪浮涌的汉子,那些人长年与海为伍,身落海中似蛟龙戏水,相当自得其乐。 有几个游上岸了,从水中挺直身躯慢腾腾踏上滩头。 竟然都赤条条、光溜溜,未着寸缕得非常彻底。 突然眼前一黯! 温烫烫的粗犷大手这次改来捂她的眼。 她人被往后带,退回竹林中,耳边立即响起男人微绷的嗓音—— 「那玩意儿那么脏,还看?」 「那玩意儿」……指的是男人胯间那玩意儿吗? 脸略烫,她好气又好笑,倏地拉下蒙眼的大手,回身面对他。 「我就瞧过你的。」她一本正经。 「我的又不脏。」他较她更一本正经,语气郑重。「知道你会摸,我洗得很勤,总干干净净的。」 说她流氓……他才是流氓! 穆容华略烫的颊一下子烧红,眸子圆亮,芳唇掀了掀没吐出话。 不能说他不正经,因他表情着实正经。 不能骂他胡搅蛮缠,因他眼神再认真不过。 她按捺起伏略重的胸口,抿抿唇,选择转移话题。「过江龙提到的那张藏宝海图,你听说过?」 「嗯。」他颔首。「是有那一张图,不过到底有无宝藏,无人能确定。」 「无人能确定,自然等着谁确定。一张藏宝海图,过江龙之所以与伦成渊凑在一块儿,全为它。若伦成渊交不出图,情势将要大变。」 「嗯。」仍是颔首。 她飞快瞄他一眼,顿了顿,有些僵硬问:「……你莫非还在生气?」 「自然还气。」他答得干脆,瞬也不瞬盯着她微敛的墨睫。 「还要气多久?」 「不知道。」 「再一天够不够?两天……三天还不够吗?!」 「就不知道。」 「那……该怎么办?」语气绷绷的。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所以他是不打算给她台阶下了。 好啊,那就僵着,让她在台阶上罚站好了! 她突然抿唇不语,杵在他面前动也不动,只有长睫隐隐颤着,低掩眸里似有若无藏着润润碎光,好像……好像他是在欺负她,对她很不好。 游石珍内心把常骂和不常骂,以及从未骂过的肮脏话全飙过一遍。 能怎么办? 还真真舍不得拿她怎么办! 「今晚子时三刻行动。你务必跟穆行谨待在一块儿。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许离开那座竹造小筑。」他口气陡凛。「听明白吗?!」 她蓦地扬脸。「……嗯。」 「时候到了,我带你们走。」 「嗯。」 自认告知完毕,游石珍随即闪身走人,徒留她一个。 穆容华怔怔在原地罚站许久,才记起,她又什么都没问出……心头沉沉的很是难受。 因他还在生气,而她没能好好安抚他,竟还继续跟他赌气。欸。 【第七章】 夜半三刻。 伴人入睡的海潮声骤然汹涌,杀得人措手不及的声响一波波涌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岛像在一瞬间遭惊天巨涛吞噬,整座岛震动。 竹林着火烧腾,海贼们的寨子亦被狂火染遍,那火遇海不灭,生生烧入,将泊在海上的大船与无数木舟尽吞噬。 穆容华白日时候已开始做准备,在靴内藏锐器,用长布束起两只宽袖袖口以便活动,并再次确认竹林小筑的地形。 虽承诺会乖乖等在原地,怕就怕临时有危,届时可不能坐以待毙。 穆行谨则在得知今晚之事后,整个下午皆在练气储备体力,晚膳亦尽量食饱。 前几日他病得沉了,穆容华不是没守在他榻边过夜过,今晚她依然守着,仆婢们自然不觉可疑。 至于伦成渊,在他眼中本就以为他们堂姐弟俩除亲情外,尚有不能见容于俗世的暧昧,今晚姐弟俩又凑在一块儿,他也不觉古怪。 但乱潮袭来,轰得整座岛似要陷落,伦成渊哪里还顾得了什么「近君情怯」,提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刀便冲进穆行谨在小筑内的寝房,从中原随他出海的一小队护卫亦守在外边。 被火光染亮的夜中,乍见穆容华、穆行谨穿戴齐整候在房内,脸上无多少惊色,他先是一怔,霎时间已明白。 「过江龙的船只与大寨遭夜袭,原来与你俩大有干系……穆大少区区一介女流敢以男身面世、走闯商道,我伦成渊实不该小瞧阁下。」说着,他目光微地瞟向行谨,宛若自伤。「莫怪有人心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