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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朗,跟苍白文秀的曲长负站在一起,简直瞧不出来半点血脉亲缘。 宋太师说完话后,心中也觉一酸。 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也就是早逝的小女儿和这个多病的外孙了,最放心不下的孩子也是曲长负。 “我们兰台也长大了。我知道你担心,想做的事就放开手做罢,你外爷还提得动刀,你舅舅、哥哥们,都还撑得起来。你什么都不用怕。” 虽然宋家这次还是要出征,但前世的命运已经悄悄向前滑了一步,粮草、乱军的隐患都已经被解决,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大大减少。 曲长负这样盘算着,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十一岁那年的场景来—— 乱军,流民,喊杀震天,遍地鲜血。 他一步、一步地在赤红色的荒野上前行,只要跟上大部队,就还有生存下来的希望。 但他被落下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只能眼睁睁瞧着,所有的人都抛下他,离他而去。 你永远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只能捡起刀,往前走,切莫停。 宋家出征,在冥冥之中是必经之事,再无转圜余地,可倒卖粮草的人,目前尚且没有付出应有代价。 还是要抓紧了。 21、何日蓦青山 这一日的早朝发生了两件事, 都令人意外。 其一便是宋太师所说的西羌进犯,其二则是大臣们惊讶地发现,太子殿下又因病没来上朝。 齐徽的身体一向不错, 而且绝对是个劳模。 平日里他就算是偶尔闹些毛病, 只要没死,爬都会爬起来将该做的事情完成。 太子的勤奋一直令朝中上下钦佩欣赏,而连续几天都不上朝, 这在众人的印象当中从来未曾有过。 因东宫谢绝探访,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内情。 齐徽的病, 正是因为看见了水中捞出的那具跟乐有瑕十分相似的浮尸。 他发现自己重生之后, 惊喜与愧疚兼而有之,一心盼着能够从头再来,到处寻人。 可时日愈久,音讯全无,一次次的失望与念想落空,让齐徽心中的担忧慌乱愈发浓重。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 他本就已经心力交瘁,结果冷不防一具尸体被送到面前,当时就彻底撑不住了, 一场大病来的气势汹汹。 对于这具尸体的身份,他并不完全相信就一定是乐有瑕。 但这件事的发生,戳中了齐徽内心深处最不敢想象的恐惧。 他不免想到, 对方没有像前世一样出现, 如果当真是出了意外, 死了,那他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无论怎样的想念,如何的期冀, 他的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齐徽在床上躺了几日,太医都来看过,该用的药也用了,然而病情毫无起色,将一干下人属官急的团团转。 就连齐徽当年的伴读宋彦都抛下手中的差事入宫,在齐徽身边不眠不休守了好几天,眼见他只是死气沉沉地躺着,急的嘴角上都起了大泡。 宋彦苦苦劝道:“殿下,您这样饮食不进,连药都不喝,病情又如何能好转起来?还有很多大事都等着殿下处理呢。” 他将旁边的一碗清粥端过来,勉强跟齐徽开玩笑道:“这几日,臣陪在您身边,也一样吃不好睡不好的,看在以往同窗的份上,殿下就当怜惜臣,吃几口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齐徽却根本连看他都不看,只是将头转到了一边去。 宋彦又说了一会,还是半点得不到理会,当着东宫那些下人的面,也有些讪讪的。 他想了想,干脆做主,令人将齐徽的生母骊妃曹氏请了过来。 骊妃很快便到了。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今年纪渐大,几乎是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齐徽身上,眼见早上送来的鸡汤与清粥几乎都没动过,顿时又气又急。 骊妃先呵斥周围的宫女太监道:“都是死人吗?太子不肯进食,你们也不知道劝着些!要你们伺候有什么用!” 下人们面容失色,纷纷跪下来请罪。 齐徽原本就不舒服,更被这阵动静吵的头痛,反手一挥,直接将床边的药碗扫到了地上。 这下没人敢出声了。 面对亲生母亲,齐徽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哑声道:“都下去。宋彦也是,你不必再入宫了。” 宋彦恭敬应了,起身退下。 他平日里可算是太子面前的红人,伺候齐徽的太监怕宋彦难堪,连忙跟出来赔笑道:“宋大人莫要介意,殿下这是跟您亲近,才会发火……” 宋彦微微笑着说:“多谢王总管,太子殿下这几日便心绪不佳,我理会得,自不会放在心上。请回吧。” * 直到寝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骊妃走到齐徽床前,问道:“今日仍是起不了身吗?东西一点都吃不下去?” “嗯。”齐徽半闭着眼睛,说道,“母妃且回去吧,我晕的很,想睡一会。” 骊妃吸口气,说道:“什么都不吃,便是没病也会头晕!你先起来,这是我亲手做的汤食,吃了再睡!” 齐徽伤心欲绝,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这时实在是谁的话都不想听,闭目不动。 骊妃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将手里端着的汤碗重重一放。 她怒声道:“你可知道,这几日魏王均在议政殿与皇上商议政事。就在今日早朝,为江南水患赈灾的差事,又被陛下交给了周王——这本是获得民望的好机会,理当由东宫来做!” 骊妃心浮气躁:“本宫听太医说,你是因心内郁结,忧思过甚,这才病倒。到底什么人能令你如此伤心?又有什么事,比目前朝上的局势更加重要?” 齐徽嘲讽地笑了笑:“母妃说的是,在你心中,这些自然才是顶顶要紧的。” 从小到大,这些话他也听的倦了。 身边的所有人,只会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他肩头,逼迫他去争去抢,却没人可以陪他并肩而行,在意过他心中所思所想。 除了……那个人。 这样想起,心头又是一痛,愈发对骊妃的腔调厌烦。 骊妃被他顶撞,静默片刻,并未发怒:“你可知道卢家卷进了京郊大营一案中?你姨母已经入宫与我说了情况。查卢家的,是曲萧的长子,也就是宋念的外孙,他的身份可不能小看。据说谢家那位小将军还出动了京畿卫护送他回京城……” 齐徽哑着嗓子道:“你今天来,是想说服我为卢家解决麻烦吧?” 骊妃道:“是又如何,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姨母吗?昌定王府可是你的助力,绝对不能出事!我这个当娘的难道还能害你不成?这世上,还有谁能像我这样,一心一意为你着想!” 她确实一心一意,并且自作主张。 前世亦是江南水患